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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喬心想,現在還來檢修水管,義大利人真敬業。她自覺站到陸明遠的身後,距離他的脊背很近,那個水管工就看了過來,友善地詢問:“你們是新婚夫妻嗎?”“不是,”蘇喬搶先回答,“我和他度蜜月,不會選在羅馬。”約翰提著他的工作箱,扶上了洗手間的門框。他似乎充滿了工作興致,一邊彎腰開啟箱子,一邊又愉快地問道:“為什麼不選羅馬呢,小姐?”蘇喬道:“因為不安全。”約翰的動作稍微停頓,左手已經伸進箱子內部。手槍口徑出現的那一瞬,蘇喬呼吸停滯,她原本只是無聊試探,沒想到腹誹成真了。比起蘇喬,陸明遠的位置更靠近約翰。他如同脫韁的野狗,飛快衝向約翰的立足處——慢一秒的下場就是死,他當然知道這一點,爆發力強到可怕。陸明遠父親的某一位朋友,常年住在英格蘭鄉間,最擅長打靶和空手奪槍。每逢陸明遠從學校回來,這位叔叔都要變著法子訓練他——因為自己沒有兒子,他又不想讓技藝失傳。可惜陸明遠只學到了皮毛。他極快地握住槍管,向上反扣,狠踹約翰的下半身,拳頭重錘他的眼球。血液不知何時迸濺出來,像炸開的香檳氣泡,灑在花蔓纏繞的牆紙上。不過幾秒而已。空氣中都是濃厚的血腥味。因為輕敵,約翰小瞧了陸明遠。他只知道蘇喬住在24號房,只要殺了她,就能獲得鉅額賞金。他從東歐奔向義大利,潛伏几日,早已拿到首款——然而24號房間內,除了蘇喬之外,還有別的男人。約翰的後背都是鼓脹的肌肉,他曾是一名拳擊手。即便陸明遠撂倒了他,也不知道鹿死誰手。兩人在客廳廝打,約翰明顯佔上風。陸明遠罵了很髒的髒話,全是英文俚語,髒到蘇喬有點聽不懂。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換做她一個人在室內,必然會死於槍擊,魂飛西天。她踉蹌著擰開正門,按住走廊上的警報器,狂踹賀安柏的房門,大聲呼救,發出極限尖叫。整個旅館都被她驚動。可她聽到了槍響。手槍安裝了消音器,爆出子彈的那一刻,聲音沉悶而壓抑,彷彿一根鞭子在牆上抽過,同時勒住了蘇喬的喉嚨。她乍然失去所有力氣,憑空栽倒,但是賀安柏摟住了她的腰。“大小姐,”賀安柏驚歎道,“怎麼了,臥槽,別嚇我啊?”蘇喬臉色蒼白,如同死人。旅館的服務員傾巢出動,其他客人也走過來了。24號房間的窗戶大開,那名兇手越窗而逃,滿地都是淋漓鮮血,還有兩根切斷的手指。服務員們用義大利語交流,蘇喬一句也聽不明白。她雙目泛紅,眼球充滿血絲,由於握拳太緊,指甲扣進了掌心。賀安柏呼吸加快,低聲道:“大小姐,你鎮定一點,你有什麼三長兩短,老闆那邊也要垮了。”蘇喬光著腳跑出門,再回去的時候,走得很慢。周圍有人用英語說了一個單詞,“dead”,意為已死。她看向那個無辜的旁觀者,眼神中都是鋒利的刀子。雖然,她和這個人,想的一樣。陸明遠必死無疑了。他又不是職業殺手,怎麼和一個大塊頭硬扛?走進24號房間時,蘇喬的心臟冷得像冰。她毫髮無損,卻在遭受酷刑,陸明遠被人包圍,她費力走近,差一步距離時,她又停了下來。直到陸明遠開口道:“你沒事吧?”他屈膝坐在地上,手指完好無損——被切斷手指的人,並不是陸明遠。但他的手臂受傷了。鮮血浸溼衣袖,滴落在深色地毯上,子彈嵌入肌理,留下駭人的破洞。一位服務員跪在陸明遠身邊,做了急救工作,連聲安慰道:“先生,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服務員沒有說謊。警察和救護車很快抵達,陸明遠被送去了醫院。他的傷口不算麻煩,手術進展十分順利,子彈被安全取出,紗布綁住了左臂。這一晚,蘇喬一直陪在他身邊。她起初非常冷靜,一句話也沒說。後來,她捧住了陸明遠的右手,陸明遠先她一步開口:“幸好今晚脫掉了外套。”蘇喬怔了一怔,凝眸將他望著。陸明遠繼續說:“不然衣服有帽子,打架不方便。中彈的地方會變成脖子、下頜、或者太陽穴。”蘇喬咬唇,回話道:“槍聲響起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死定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視線掃過他受傷的左臂,帶著淤青的臉,她不由得低頭,胸腔快要燒起來。陸明遠仿照她的句式,低聲道:“我以為你會被嚇哭。”“我很久沒哭過了,”蘇喬莞爾而笑,“你知道,眼淚沒有用。”為了引來幫助,蘇喬過度尖叫。她現在和陸明遠說話,嗓子喑啞,她的模樣比他更憔悴,他原本應該懷疑她,卻提不起一點疑心。如果蘇喬想害他,她有無數次機會。而他很疲憊,只想睡覺。被那個假冒的水管工摁在地上打,他的鼻腔還是充血狀態。他有一把很喜歡的、總是隨身攜帶的刻刀,今晚被用作鋒利的兇器,切斷了約翰的拇指和食指——陸明遠本來要割他的脖子,但是約翰用手去擋了。約翰絕非頂尖殺手,陸明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