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馬就在帳房和山壁之間歇著，傍晚的時候大夥兒從草場上割了很多草，堆放在一起，騾馬就鑽在草堆裡臥著。本來騾馬的習性多是站著睡的，但是這樣的天氣，也由不得他們不趴著睡了。騾馬邊上也有火堆，這是為了驅逐野獸們點的。守夜的人時不時去添柴，以保證火堆整晚都不熄滅。符鳴去點了一遍數，給幾頭被風吹開氈毯的騾馬重新蓋上毯子，又往火堆里加了點柴。末了有些心疼地說：&ldo;這些畜生遭大罪了，難受又不能說。這該死的天氣，回程時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希望千萬別下雪才好。&rdo;石歸庭安慰他：&ldo;不會的，這還早呢，還不到九月。&rdo;符鳴搖搖頭：&ldo;這裡九十月下雪太正常了。你沒看到不遠處的雪山，那裡早就下起來了。&rdo;&ldo;好了，走吧，去烤火去，過一會再來檢查一遍。&rdo;符鳴給一頭睡在邊上的騾子身上加了一抱乾草。石歸庭跟著符鳴回到火堆邊，取出瓦罐倒了點蘇油茶：&ldo;喝點驅寒。這蘇油茶還挺香的。&rdo;這是倉嘉喇嘛給符家幫提供的，入鄉隨俗，況且蘇油茶還真能禦寒。已經是八月下旬，下弦月出來得晚，這個時間還沒出來。天空一片烏藍，漫天都是炫目的繁星，星河如練，彷彿就在人的頭頂，伸手可摘。石歸庭發現安多地區的天格外藍一些，雲層很少，白天的陽光很充足，從早照到晚。難怪倉嘉喇嘛的臉膛是紫紅色的，那些古宗幫的趕馬人，每個人臉上都有兩團紅，煞是醒目。&ldo;這裡的星子又大又亮，好像離我們很近啊。&rdo;石歸庭說。符鳴說：&ldo;安多地區比我們那的地勢要高一些，所以離天似乎更近一些。&rdo;&ldo;難怪我覺得你們雲南的天都要比我們吳州的天要藍，雲要白，原來不是我的錯覺啊。&rdo;符鳴又說：&ldo;據說惹薩地區比這裡地勢更高，那裡常年都是晴天，天藍得比染料還純。所以你看那些古宗幫的人，臉上都有兩團紫紅，全都是太陽曬的。&rdo;石歸庭恍然大悟，呵呵笑道：&ldo;原來如此，我說他們的臉怎麼全是一個樣子呢。&rdo;符鳴突然說：&ldo;你坐我旁邊來吧，你哪裡是下風向，煙大。&rdo;石歸庭看一下，果然有菸灰朝自己身上撲來。他站起身，挪到符鳴旁邊去，符鳴給他倒了點蘇油茶，又加了點蘇油進去煮。一會兒古宗幫守夜的人過來了，送來了一條烤羊腿，符鳴連忙站起身來道謝。那人擺擺手，又回去了。符鳴抽出一把小彎刀，在肉上劃了幾刀，遞給石歸庭：&ldo;來，吃點肉，還是熱乎的，應該是剛烤好的。&rdo;石歸庭是個大夫，很懂養生，通常晚上是不吃東西的，怕積食，但是符鳴給他的，他豈有不吃的道理。遂撕了一塊下來：&ldo;你也吃吧。&rdo;符鳴放下小刀，撕了一塊肉下來：&ldo;吃點東西，就沒那麼冷了。&rdo;兩人吃了點肉，又喝了點茶，胃裡暖暖的，身上也便暖和多了。符鳴又遞過來：&ldo;再吃點?&rdo;石歸庭搖搖頭：&ldo;不了，一會兒還要去睡覺，吃太多了怕睡不著。&rdo;符鳴將羊腿收起來：&ldo;那就留著給後面的人吃。&rdo;石歸庭側過臉去看符鳴，覺得這樣的符鳴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難怪大家都那麼敬重他。符鳴覺察到他的目光：&ldo;大夫，你看我幹嘛?&rdo;&ldo;覺得你好看。&rdo;石歸庭笑起來。這話要放以前，打死他也說不出口，但是今天居然很自然地就說出來了。符鳴的黑臉一紅：&ldo;我有什麼好看的，是不是臉上沾灰了?&rdo;石歸庭彎著嘴搖搖頭：&ldo;沒有。我就是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敬服你，不管老的還是少的。&rdo;符鳴嘿嘿笑起來，用手撓了下頭：&ldo;為什麼啊?&rdo;石歸庭轉過頭去看火堆：&ldo;因為你不僅有能力，而且體貼又心細。&rdo;&ldo;大夫你也是這麼認為我的?&rdo;&ldo;呵呵，那是自然。&rdo;符鳴又嘿嘿笑起來，十分高興的樣子。 狼群來襲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石歸庭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將頭往後移了下。原來符鳴竟也側身睡著，與他正好左右相對，符鳴的右手還搭在他的腰上。石歸庭腦袋哄地一下，腳趾頭都充血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有反應了，這是什麼情況?他小心翼翼地退開來，偷眼去瞄符鳴，還好他沒有醒。昨夜再次去睡覺的時候，符鳴說一條毯子太薄，他們也應該像其他人那樣將兩層毯子疊起來合蓋，這樣就不會那麼冷了，於是兩人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同塌而眠了。夜裡為了避開與符鳴過多的肢體接觸，石歸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