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片中被她摟著脖頸的男子,如今再次見到,更是恍如隔世。“池太太,藥在桌上,湯在灶上熱著,15分鐘之後關火就成。我就先走了。”說著就要解下圍裙。時顏看了他的藥。原來他也感冒,只不過比她嚴重很多。可感冒藥旁邊的那瓶分明是……重效止痛藥。時顏心下一緊。以為自己看錯,拿起藥瓶又仔細看一遍。她就這樣奔進臥室。當時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時顏自己都分辨不清,她只知道當床上的他撐起上半身看向門邊時,她實實在在鬆了口氣。“你怎麼來了?”他帶著病容,卻強撐著,起碼聲音只是有些低沉,不至於虛弱。“不是你叫助理讓我來這兒找你談的?”她站在門邊沒動。靠近一步,需要太多勇氣,她做不到。“我後悔了。”池城的聲音有些悶,他躺回去,側了個身,不再直面她。他身上的襯衫早已皺的不成樣子,眉心卻更皺,“嘲諷的話我暫時不想聽,你還是走吧。”這男人過得渾渾噩噩,時顏心下一慟,就這樣邁近一步。邁出了夠肥了,別霸王我了吧,面試這玩意真傷腦細胞,還傷自尊心,我現在很需要安慰,很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5分鐘也好,就像池城一樣……5分鐘。給予彼此最後一個安靜的擁抱。分明她就在他懷中,池城卻覺得相距太遠,遠到再如何跋涉,依舊遙不可及,以至於痛苦和疲憊最終演變成他的束手無策。5分鐘一過,鬆開手時,莫名落寞。不知為何,時顏腦中翻覆的,是多年前他們初次相擁著醒來的那個午後,那日,窗外的暖陽就和現在一樣,在空氣與塵埃中虛虛地透著光暈,暈亮彼此的臉。甚至他身上的味道,也一如當初。年少時的愛情那樣放肆,在每個可能的時間出其不意的擁抱,在每個興之所至的地方旁若無人的接吻,坐在他的腳踏車尾逛遍校園的所有角落,他教她品紅酒,教她做披薩,她教他吃臭豆腐,教他做可樂雞翅,一起看電影,往彼此的嘴巴里塞零食和飲料,一起熬夜趕圖紙,在彼此作品的隱秘處留下自己的簽名;幻想手牽著手去每一個想去的地方,米蘭大教堂,巴黎凱旋門,埃菲爾鐵塔,金字塔,布達拉宮……看遍世界奇妙的建築,發誓有生之年建一座以對方名字命名的摩天大樓,在教授面前裝作互不相識,回到家盡情嬉鬧、爭搶、開懷大笑、做`愛、相擁而眠。當年的公寓,同居的最初,簡陋到連張床都沒有,初次的血和汗統統溶進地板的紋理中,疼痛與快樂彷彿是一種印記,烙在身上、刻在心裡,多年後仍揮之不去。當年的公寓,他們再也回不去。回憶是最可怕的敵人,時顏睜開眼睛,就這樣被這些過往殘忍而果決地驅逐回現實。抬眸時對上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痛,寫在糾結的眉心、菲薄的唇角、僵硬的指尖。時顏的視線一一掠過,沒有勇氣做停留。池城看著她,眼中那小小的一枚,是她的倒影,就這樣緩慢地祈求道:“到底怎樣才能重新開始?”時顏一時陷入他的眸光中,她真的在思考他的問題,但始終無法作答。曾經那麼驕傲,以為幸福便是一輩子,可感情的脆弱誰也料不到,所有的爭取和努力,都抵不過命運開的一個玩笑。5分鐘已過,他們再沒有立場,繼續相擁。“時顏,回答我。”他卻還要逼問。愛情,長不過執念,短不過善變。她想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可他不肯罷休。時顏艱難地從他眼眸中抽回理智,疏離的口吻好似在談論今天的天氣,那般雲淡,風輕:“除非你死。”這話她自己聽著都覺荒唐,可除此之外,還能如何回答?她唇角突然揚起的那抹自嘲映在池城眼中,是無形的利刃,殺的人片甲不留。“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來?”每當他快要死心,她就會流露關心,每當他試圖抓住,她卻恢復冷酷。這5分鐘的相擁,又算什麼?稍見回暖的心再度被她棄置冰窖,這樣週而復始的痛苦,甚過死亡。“都已經說過是為了時裕和kgscity合併的事。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還要來找你?”池城一副恍悟過來的模樣,沉默的當口,一切表情從面上隱去,猶帶著病容的臉,無波無瀾,不痛不恨,末了他起身進入衣帽間,再出來時已換了身職業打扮。時顏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天氣雖已回溫,卻仍是冷的,房裡也沒開暖氣,可他,西褲配襯衫,袖口捲到手肘,赤腳踩在地板上,病中還不懂得照顧自己。“你請的阿姨讓你別忘了吃藥。”時顏咬牙又咬牙,終於說出口。他似乎沒聽見,或刻意忽略,緩步來到她跟前,低眸看她雙目,像要望穿她。時顏急退一步,可他緊接著也動了,一步步,直到把她逼到門邊才停下。時顏後背撞在牆上,見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臉,連忙扭過頭去。他的手卻在這時懸停在她耳邊,不動了。下一秒竟伸向她腦後的牆面,按下暖氣開關。暖氣口滋滋運作起來,伴隨著他低沉的嗓音貼近時顏耳畔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