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錢也拿走了,人貨兩清,韓敘對這樣的處理結果感到滿意。打電話給客房服務,叫了早餐,讓她們把他的衣服拿去幹洗,之後韓敘進了浴室洗漱。刷牙的時候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頭髮凌亂,眼神疲憊,肩頭處有一枚牙印,手臂外側則有幾條像是被小動物抓傷的紅痕。該有多激情,可他一點兒也記不得了。或許,也並不是一點兒也記不得。起碼他還記得自己為什麼要買醉。起碼他還記得自己把本來用來求婚的鑽戒扔進了垃圾箱。起碼他還記得那間酒吧的旖旎光線。那女人的面板細膩柔滑,他還記得手指劃在上頭時那涼涼柔柔地觸感,也記得因此引發的她細微地顫抖。纖弱的腰,纖長的腿,纖細的腳踝,還有他慢慢把她折成任人予取予求的姿勢時,她緋紅的臉頰、緊咬的嘴唇和微皺的眉頭。他自己,則頗有些殘酷,折磨的她說不出話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在他斷斷續續的記憶裡,並沒有關於那女人的聲音的任何印象。或許……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印象。他其實依稀記得她說了一句話。“我是……”“……”“……千千。”“啪”的一聲把韓敘的思緒從回憶裡狠狠地扯了出來,韓敘晃過神來,低頭一瞧,原來是牙刷掉在洗臉池裡發出的聲音。那個女人柔柔的聲音驚得他連牙刷都拿不穩了,韓敘緩慢而鎮定的搖頭,告訴自己:不可能。但下一秒他的故作鎮定就被擊了個粉碎,他腳步迅疾地出了浴室,去拿自己的手機,都已經撥了韓千千的手機號了,卻又驀地結束通話,想了想,轉打給家裡。大清早的電話被家中最早起床的麗姐接聽了。“千千在麼?”麗姐被電話那頭急切而冷硬的聲音唬住了,頓了頓才疑惑地問:“韓敘?”“是我。”“你找千千啊。這麼大清早的,她還在睡呢,要不要我叫她起來聽電話?”“不用了。”歷來擅長自我調節的韓敘此時說話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尋常那樣的謙謙合度,“你知不知道千千她昨晚幾點回來的?”“她一整晚都呆在家裡,沒有出去啊。”韓敘終於鬆了口氣。麗姐嗅到了一絲不尋常,不確定地問:“真的不需要我叫她聽電話?”“不用了。”他掛了電話。時間還早,乾洗好的衣服已經送了回來,韓敘換好衣服,看一眼滿桌精緻的早點,早就沒有了食慾,退房的時候,前臺服務員告訴他,他的車停在酒店的停車場。韓敘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車鑰匙,臉上一片空白地往外走,走了兩步卻又折了回來,問道:“我的車……是昨晚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開來的?”“是啊。”“你還記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停了服務員的一番描述後,韓敘的心又稍稍的放鬆了。短髮、濃妝豔抹、濃郁的香水——這些特徵都不符合韓千千。他駕車回公司,一路上都還在試著回想。除了把那句令人驚悚的話回味了一遍又一遍、回味到他相忘都忘不了的程度之外,他其他的還是什麼都記不起來。終究還是不放心,車子都已經開到公司所在的那個街區了,他突然一個急剎車,想了想,驀地調頭,回家。回到家時,不到9點,正好是向來愛睡懶覺的韓千千的早餐時間。飯廳已經準備好早餐了,韓千千卻還在房裡,沒下來。麗姐正疑惑著他怎麼突然回來了,被問到韓千千在哪兒,只得壓下疑惑,先回答他:“我正準備上去叫她。”“我上樓叫她吧。”韓敘上樓,在她房門外遲疑了一下正準備敲門門被人從裡邊拉開了韓千千盯著一雙熊貓眼,無知無覺地抬頭,猛地一怔。韓敘咳了一聲,對這個陷入深深的愣怔中的女人說:“下樓吃飯。”38雖然比不上某人消失一整個月那次來得瀟灑,但冷靜自認自己這次“離家出走”還是挺有意義的。慶功會後她本來就有假放,這回正好趁著放假回趟蘇州,去參加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婚禮。黑色小禮服,配上一頂遮住半邊眼睛的面紗,冷靜穿得就跟黑寡婦一樣,偏偏塗了一張豔紅豔紅的嘴,她承認她這次是特地來觸黴頭的。她穿著細高跟,送禮金,簽字,踩著眾人的驚訝進入會場。偶爾還能聽到人一輪:“這人誰啊?”“不知道啊。”“好像是慧慧她姐。”“不錯啊,這身打扮還蠻漂亮的。”“哎!你懂什麼?一看就是來觸黴頭的。”旁人目光,冷靜全然不顧,她的目光就像雷達一樣,一眼就鎖定了那個幸福洋溢的三口之家。她款款走去,對冷榮添:“爸。”對葉美萍:“小媽。”對冷慧慧:“恭喜啊,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單那一句“小媽”就已經讓葉美萍臉色陰了一陰,“冷靜啊,不是阿姨說你,你的行蹤太不定了吧,你爸還是透過你男朋友才聯絡到你的。哦不對,我差點忘了,你男朋友說你倆早就分手了……”向來和她敵對的冷慧慧卻突然神色尷尬地打斷葉美萍:“媽!”這兩母女之間顯然很快達成了某種默契,葉美萍突然轉了性似的,縱有不甘,卻已經沒那麼咄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