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溫柔的、不著一物、卻深刻如烙的吻。鐘有時這回是真傻了。以至於一旁的套房門吱呀一聲拉開,她卻絲毫沒聽見。直到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她餘光裡。從套房裡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蕭岸。陸覲然先一步反應過來,下一瞬已退開,但顯然門邊發生的這一切,蕭岸已盡收眼底。誰的手指,瞬間僵硬得不能自已?誰的目光,深深壓抑著某種不可置信?又是誰的眼裡,帶上了一絲肯定、以及更多的疑惑?套房門外的三個人,兩兩相望,面面相覷,一時之間走廊上安靜如死。鐘有時還挺佩服自己的,明明全程懵逼,竟還能安然走進套房,安然聽著陸覲然講述他的合作想法,甚至蕭岸的助理設計師一一自我介紹時,她還能友好地握住對方遞來的手。當然,她更佩服此刻站她對面的蕭岸,真真半點異樣都無:“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可能需要一些磨合期。溝通對我們來說尤其重要,有什麼問題一定要第一時間提出來。”第一次合作?他當年的畢業設計是和誰一組完成的?看來他是忘了……蕭岸此次米蘭之行早有準備,帶來的都是頂級面料,鐘有時手指拂過案板上放著的刺繡和水晶紗,手感絕佳,這可比陸覲然臨時訂的強多了。婚紗自然是越重工越美,只是時間是否還來得及——鐘有時不由得回頭,兩位設計師助理已經在重新制板,因為蕭岸團隊帶來的材料比鐘有時的既有材料要厚013;另一位設計師助理已經在根據鐘有時已經完成的花瓣拖尾的紙樣開始了車位定點。至於蕭岸,正在掃描她的原稿,匯入立體成效機,一臺巴掌大的機器,她早前也想入手來著,可惜看了價格果斷放棄。他們才是一個團隊,而她明顯是個外人。這種落差感一點也不美妙,她寧願自己一針一線用最老舊的方法完成她的設計,而不是現在,只能看著他們忙。鐘有時即將溺死在這種落差感中,身後傳來的聲音適時將她解救——“你們認識?”陸覲然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旁,顯然已經觀察這幫人多時。鐘有時驀地收回目光,一扭頭就看見了陸覲然那張深究的臉。鐘有時都快忘了屋子裡還有這號人物了,“我認識他。”“……”這麼坦蕩?陸覲然不禁一揚眉梢。“可他不認識我。”這急轉直下的話鋒令陸覲然剛揚起的眉梢硬生生僵在半道,略顯滑稽。“我這種無名小卒,他那種大設計師,當然只有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的份。”她笑得那麼沒心沒肺,陸覲然險些就要當真。陸覲然收拾好所有表情,既然當事人都三緘其口,他也沒必要再深究,只要別因個人原因影響工作——陸覲然的視線在這倆人之間來回遊弋了一遍。這小髒辮確實有些不在狀態,但反觀蕭岸,當時開門撞見他與小髒辮時,蕭岸那臉色簡直鐵青,如今卻十分放鬆,彷彿已來到自己主場,運籌帷幄,指點江山。“我在隔壁開了間房。這間就留給你們當工作室用。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隨時過去找我。”陸覲然說完,拍拍她肩就走了。反正他只要結果,小髒辮和蕭岸的團隊需要如何磨合,不在他的關心範疇。只不過陸覲然沒想到,凌晨時分自己睡到一半,竟然能被隔壁劃破天際的爭執聲吵醒。他皺著眉不滿地睜開眼,摸過床頭的手機看一眼時間,2點07——是誰?大半夜的如此歇斯底里?等陸覲然走到大門邊,只需拉開一道門縫,便一切盡曉——走廊上,一個氣得僵住了背影,另一個煩躁地快速來回踱步,不正是蕭設計師與他的臨時拍檔麼?蕭岸的語氣很冷,顯然經過了上一輪的爭執,他已經筋疲力竭:“只能改成直裁。斜裁是好看是更符合整體設計,但是在沒有魚骨支撐的情況下,斜裁很容易讓裙襬走形。”鐘有時卻當仁不讓:“我完全可以靠紗的密度和疊層來支撐,只不過這需要時間,需要一步步測試多厚的疊層才能支撐起所需的弧度。你說改成直裁就改成直裁,那就不是我的設計了。你對我的設計沒有起碼的尊重,這點我完全不能接受。”蕭岸眼裡忽閃過的一絲厭惡,陸覲然是收到了,“別什麼都上升到不尊重行麼?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需要互相妥協,你的設計稿不合理,就得改!關鍵是我們沒有時間去做你所謂的測試。我不需要滿分!我只要按時完成他交給我的任務!”顯然,這絲厭惡鐘有時也接收到了,不然也不會突然口不擇言起來:“你他媽就這點追求?一個設計師,只知道處處妥協,連自己都不能做到對作品百分百滿意,你怎麼去滿足客戶?”“鐘有時,是你更瞭解客戶還是我更瞭解客戶?如果你真的比我瞭解,你會混成現在這樣?”“……”“……”半小時後。鐘有時站在完全陌生的街邊,又抽了兩口煙。可惜肺早已忘記了尼古丁的味道,依舊嗆得她淚眼汪汪。連肺都忘記尼古丁的味道了,腦子怎麼就偏偏還忘不掉那些糟糕的過去?憤而又吸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