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又跟沒事人似的,把手機塞回鐘有時手裡。羅淼就這麼插著褲袋從剛開啟的電梯門裡走了出去,好似之前奪手機亂說話的人壓根不是他,可背影已多多少少透了點戾氣。果然七月裡的燥熱天氣,誰的脾氣都不好。鐘有時已經夠煩躁不堪了,羅淼又來火上澆油,隔天的新店剪綵,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對別人都喜笑顏開的,就對她冷臉。在外人看來,這兩位設計師得有多大的矛盾?連起碼的貌合神離都不屑於裝一下?顯然在多數人眼裡,tiless其實是羅淼說了算,tiless雖然一直是以獨立設計師品牌自居,沒有籤給徐子期所在的集團,但tiless這種靠設計師大賽打響頭炮的品牌——還是徐子期投的比賽——一年不到的時間已經在北京開設兩家分店,官網也在近期開售,運營團隊的功力不可小覷,自然有人懷疑這是徐子期在幕後幫自家弟弟操持。遲早有一天tiless是要被徐子期收入囊中的。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的真相卻是,運營團隊是鐘有時和羅淼親自一個一個面試招進來的,更多時候她和羅淼都得像這次這樣,紐約北京兩頭跑。她不打算把tiless賣給任何人,羅淼也很尊重她的意思。當然,她和羅淼不和徐子期撇清關係,也是為了沾點徐子期的光,畢竟打著徐子期的名號,很多事情都出奇的順利。下一步tiless將進駐上海,隨著規模的擴大,日後會否將徐子期這個大金主以入股的形式吸納進來,那都是後話。這次的分店開業徐子期也來了,鐘有時還挺慶幸早年間她發現蕭岸劈腿的時候,沒有失去理智衝到徐子期面前指著她鼻子罵小三——雖然她當時年少無知,差點這麼做了——至今徐子期還不知道她和蕭岸曾經的關係,還看在羅淼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幫襯了tiless。只是今兒就連面對徐子期,她都能說上幾句體己話,反倒羅淼,那張冷臉分明專門擺給她看的。開業酒會老秦也來了,還特地給tiless留了個專訪版面,要知道如今品牌方找老秦合作,一條轉發的報價是幾萬,一條深度植入的全篇幅軟廣的報價已近十萬。鐘有時這次回來自然是住老秦家,她離開不到半年,老秦又換了更大的房子,一個衣帽間已經是當初整個主臥那麼大,老秦也不存錢,有的花盡量花。連老秦都發現了開業酒會上的異樣:“你那好拍檔怎麼回事?臉色甩到飛起。”鐘有時躺在老秦的夢幻圓床上打著滾,妄圖甩掉腦海裡羅淼那冷臉的樣子,然收效甚微:“鬼知道。估計他大姨媽來了。”“你還是小心點吧。反正我對徐子期沒好感,徐子期的弟弟也是個驕矜的主,不好伺候。”鐘有時終於不打滾了:“不,他不一樣,他對人其實很好。雖然很多時候表現得很讓人操蛋。”這一點鐘有時倒是很篤定,當即就給老秦否了。這個話題鐘有時也不太想繼續,便轉而問老秦:“別老說我了,你家那位呢?”“我家哪位?”老秦一臉明知故問。顯然鐘有時提到的這個人惹她不愉快了,鐘有時這麼問的當下,她眼裡便多了幾分惱意,但很快被她粉飾過去。“還能有誰?一夜n次郎啊。”“哦,他啊!”老秦那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裝得也不太好,“他很久沒找我了,應該已經死了。”最後一個“死”字說得咬牙切齒,鐘有時可算是聽出來了,其實老秦跟方程的關係,早就不能用一句“炮友”就簡單概括,“他不聯絡你,你也不聯絡下他?你就不擔心他出事?”“他能出什麼事?出車禍?得絕症?他好歹也是一名人吧,能死的這麼悄莫聲息?我倒寧願相信他老菜色吃膩歪了,找新菜色吃去了。反正我不上杆子,他不找我,我就當他死了,逢年過節給他燒張紙已經是我對他最後的仁慈。”別說,鐘有時還真相信老秦做得出來這種事。她若是有老秦三分之一那麼看得開,就真如羅淼所說,還犯得著請什麼陪護?讓那瘸子自生自滅好了。可能老秦眼睛裡一閃即逝的那抹失落也只是鐘有時的錯覺吧,轉瞬間老秦已一臉哄誘地衝她挑眉:“要不要去喝一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兩個酒鬼一拍即合,這就換衣服出門,看來老秦今晚也不打算撩漢了,跟鐘有時一樣素顏出了門,這都已經凌晨一點了,老秦車開得飛快,“那酒吧新開的我還沒來得及去,正好……”還沒說完就被手機鈴聲打斷。是鐘有時的手機響。都這個點了,還有誰會聯絡她?推算一下紐約的時差,倒極有可能又是陪護公司打來的電話,鐘有時掏出手機之前胡思亂想了一團,可掏出手機一看,還是傻眼了。是中國國內的區號。鐘有時接起來,當即耳邊震耳欲聾:“終於打通了……”對方的聲音都快淹沒在了狂放的背景音樂聲中。看來是從酒吧打來的電話。“你是?”對方几乎是在扯著嗓子喊:“我們這兒有個客人喝醉了,他報了這個號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