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見滿屋子的血,紛紛面露驚異之色。想不明白一個高大凶狠的人,怎麼轉眼間就被一個瘦如竹杆的人殺死。宋初一道,&ldo;扔到院子裡,去報官,便說此人先殺公子疾府上門客,後又挾持我妹子私闖入府欲對我行兇,我不得已一劍殺了他。&rdo;秦國好私鬥成風,變法之後就嚴禁私鬥殺人,卻沒有規定不能殺入府行兇之人。&ldo;喏!&rdo;幾名僕從七手八腳的將司馬懷義拖出去。宋初一冷汗涔涔,躺在榻上半晌才稍微緩過勁來。寍丫和白刃根本就沒有走遠,一見屋內抬了具屍體出去,便連忙跑進屋來,&ldo;先生你怎麼樣?&rdo;&ldo;無礙。&rdo;宋初一聲音虛弱,&ldo;燈裡被我放了軟筋散,都滅了吧。&rdo;寍丫只在屋裡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渾身懶洋洋的使不上力氣,遂取了竹篾把油燈一個個都按熄,喊人進來把甄瑜抬回後院。外面天色朦朧,寍丫尋了一件乾淨的中衣,藉著微弱的光線幫宋初一換上,又提水把屋內的血汙擦拭乾淨。宋初一聽著她輕手輕腳的清理聲音,漸漸昏睡過去。近傍晚,堅才請到樗裡疾和御醫趕回來。他站在城門口的寒風暴雪之中整整等了大半天,政事才議完。樗裡疾進門,撞見官差抬著屍體出去,問道,&ldo;怎麼回事?&rdo;&ldo;上大夫!&rdo;官差放下屍體,衝樗裡疾拱手施禮,&ldo;此人窮兇極惡,先在您府上殺了一名先生,又挾持甄姑娘闖入宋府,欲圖謀害宋子,宋子不得已誤殺了他。&rdo;樗裡疾愣了一下,他一出宮門就聽說呂德成被殺,而宋初一正性命垂危,他便吩咐管事暫處理一下府裡的事,先來了這裡。沒想到此人膽大包天,竟然闖進宋府。他想起前兩日才打探到的關於司馬懷義的事情,眉心皺起來,低頭見司馬懷義雙眼大睜,口中還有血往下流,便彎身探了探他的脈搏,感覺已經沒有絲毫搏動,才揮揮手,&ldo;抬走吧。&rdo;而後領御醫往宋初一房內走去。大雪紛紛掩世。距離咸陽四十里外的曠野上,白茫茫的一片與灰白的天空相連,黑甲軍長長的隊伍將雪原一分二。風雪減緩大軍前行的速度,越近咸陽,積雪便越深厚,無論是步卒還是騎兵,行動都十分艱難。司馬錯命信使先行入城傳信,請示大軍駐紮位置。這十幾萬大軍不能入城,只能駐紮城外,但駐紮的地方卻直接由君主決定。夜色漸深,咸陽宮內燈火隨風忽明忽滅。角樓上,一襲黑袍的年輕君主立於窗前,背在身後的手中攥著一塊帛書,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秦篆,隱約間能看見&ldo;宋氏&rdo;、&ldo;司馬&rdo;等字樣。而他那張冷峻的臉半隱在黑暗中,猶如刀刻一般,辨不出任何神色。 贏駟的城府&ldo;君上,該休息了。&rdo;宋初一靠在榻上,看著贏駟坐下,嘆道,&ldo;該遭此災啊!躲不過去的。&rdo;&ldo;君上,臣府中門客被殺,還未回去處理,臣先告退了。&rdo;樗裡疾道。贏駟點頭,&ldo;呂德成乃是端直之士,在秦無故喪命,賜爵中大夫,厚葬。&rdo;&ldo;臣代呂先生拜謝君上。&rdo;樗裡疾行大禮,心中卻暗暗吃驚,君上剛剛登基不久,每日政務不斷,沒有一刻得閒,居然會十分了解他府上一個並無官職的門客!而且聽言語間,竟是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宋初一明白樗裡疾離開,是想給她一個私下探問的機會。宋初一糾結了,在這位主兒面前可不能耍心眼,怎麼開口呢……君上,您知道我是個娘們嗎?宋初一搖頭,不行,萬一的萬一他不知道呢?君上,其實您不覺得我和別的爺們不太一樣嗎?您覺得我這樣會不會太娘們?宋初一再搖頭,贏駟是個不喜歡兜圈子的,這麼問也不妥。君上,我其實是個娘們!好像這樣最乾脆?但太直接又不夠精煉。&ldo;你在想什麼?&rdo;贏駟徑自端了一杯熱茶,站在榻邊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宋初一清了一下嗓子,緩緩道,&ldo;君上……&rdo;贏駟好整以暇的等著下文。宋初一咬牙道,簡短精悍的道,&ldo;我娘們。&rdo;贏駟眸色幽深,喝了口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鹹不淡的安慰了一句,&ldo;不要多想,雖說娘們一點。模樣也蹉跎一些,但你還有其他長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