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乃是君主專用的護衛,據說每一名虎賁衛士都能以一敵百。那青棚車裡坐的九成不是秦公,人們紛紛揣測,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能動用到如此之眾的虎賁衛士。在虎賁衛士的護送下,青棚車徑直駛到柱下史府門口,一名虎賁衛上前敲門,裡頭傳來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ldo;來了來了!&rdo;門吱呀一聲開啟,寍丫探出頭,猛然看見如此氣派,不由被唬了一跳,怯怯道,&ldo;軍……軍爺找誰?&rdo;敲門那虎賁衛卻十分客氣,拱手道,&ldo;勞請姑娘稟告宋子,扁鵲神醫到。&rdo;聞言,寍丫一喜,連害怕都忘記了,乍呼呼的道,&ldo;先生昨晚就說神醫今日會到,果然到了!&rdo;說著,竟是未曾通報。便將大門開啟,回頭往門內喊道,&ldo;先生,神醫真的來了!&rdo;扁鵲一直雲遊行醫。早在秦蜀邊境聽聞宋初一之名,今日聽見少女說的話,知這宋子是個大智之人。便不等人請,徑自拎著藥箱自下了車。旁邊黑甲軍見狀,連忙下馬幫忙拿重物。扁鵲已逾花甲之齡,然而臉部卻並不似一般老者鬆弛,連趕了數日路程,依舊精神奕奕,除了滿頭銀絲。乍一看上去最多不過五十。他剛落腳,打量了一下柱下史府,便見一個黑色廣袖大袍的青年,在一個小姑娘的攙扶下緩步而來。那青年身材瘦削,眼縛黑布。面色蒼白,氣色微虛,一頭略染霜的髮絲整齊束起,比常人略飽滿的額頭上、兩眉正中有一道傷痕。扁鵲一望便知此人身子前不久虧損過甚,再加上被傷印堂穴,破了本就空虛的氣海,才導致失明。&ldo;懷瑾迎客來遲,請神醫見諒。&rdo;宋初一下了階梯,站定之後朝著寍丫所扶的方向道。&ldo;宋子客氣了。&rdo;扁鵲走近才發現宋初一居然比他想象的更為年輕。心中更為詫異。儒家是當世一大學派,扁鵲的思想難免受其影響,再加之年輕時見多了忠義之士,對近來湧現的一幫策士十分反感。在他看來,這些人不過是打著&ldo;士人&rdo;的幌子趨炎附勢,本質就是一群小人。這次若不是慕秦公禮賢下士。誠意拳拳,他也不會走這一遭。不過看見宋初一的頭一眼,他便覺得自己之前似乎是一竿子打翻滿船人了,至少看宋初一的氣度和麵相便不似那種只會諂言媚主之人。宋初一迎了扁鵲進院,言辭間只略略寒暄了兩句,然後便命堅和寍丫去為扁鵲準備洗塵,似乎並不急治病之事。扁鵲心中奇怪,&ldo;宋子不擔憂眼疾?&rdo;宋初一微微笑道,&ldo;固然也有憂心,不過據聞神醫乃是天下第一聖手,如今神醫來了,我這眼睛左不過就是能醫或不能醫。&rdo;&ldo;此話怎講?&rdo;扁鵲一把年紀,醫治病人成千上萬,卻頭回碰見如此說話的。&ldo;是明是瞎,我如今想得到的不過是個準信。&rdo;宋初一道。扁鵲頓了一下腳步,寍丫停下,宋初一也就隨之駐足,偏頭問道,&ldo;懷瑾可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rdo;&ldo;無。&rdo;扁鵲笑著搖了搖頭,&ldo;只是宋子心性與老夫所想南轅北轍,宋子莫非出自道家?&rdo;&ldo;神醫好眼力。&rdo;宋初一道。&ldo;這就對啦,這世上也只有道家人才能目空權勢、富貴、生死。&rdo;扁鵲言辭之間,對道家竟似是十分欣賞。他的反應並未出乎宋初一的意料,醫與道,很多養生的觀念都不謀而合,均認為淡薄才能長壽。正因如此,宋初一才對其胃口的擺出一副淡漠紅塵俗世的姿態。扁鵲只知策士趨炎附勢,卻未見識過策士的不同嘴臉,哪怕裝也能裝的五分像,更何況宋初一的確自幼學道,骨子裡不免有幾分道家人的豁達灑脫。&ldo;一路緩行,倒也不累,先看診吧。&rdo;醫者父母心,扁鵲憐她年紀輕輕便有未老先衰之狀,也就不再擺架子。宋初一聽他說的誠懇,亦不曾矯情推辭,請人進了書房,虎賁校尉也隨著進了屋。坐定之後,扁鵲讓寍丫取了宋初一面上覆眼的黑綢帶,露出一張素淨瘦削的臉。&ldo;宋子請張開眼。&rdo;扁鵲道。宋初一緩緩張開眼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天地初始時,不含絲毫濁氣,開合間隱若有光,遺憾的是,瞳孔不凝聚,沒有任何焦距。扁鵲暗歎一聲&ldo;好眼&rdo;,接著道,&ldo;宋子請抬手,老夫為你診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