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樓裡,贏駟與司馬錯、樗裡疾正在議事。&ldo;君上,左丞相求見。&rdo;陶監道。&ldo;請。&rdo;贏駟端起茶盞,示意暫停議事。張儀匆匆而入,甩袖行了一禮,言簡意賅的道,&ldo;君上,國尉被綁了!&rdo;霎時間,屋裡一片死寂。贏駟端到嘴邊的茶又放了下來。張儀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始末一絲不落的說出來。贏駟聽完,臉色早已陰雲密佈,堂堂國尉在都城被綁,簡直就是往他臉上狠狠摑了一巴掌,對大秦來說,是何等的恥ru!&ldo;何人竟如此猖狂!&rdo;司馬錯怒道,&ldo;碎屍萬段都是輕的。&rdo;贏駟冷聲道,&ldo;陶監,傳廷尉。&rdo;&ldo;喏。&rdo;陶監應聲。一時間,傳召聲響徹咸陽宮。廷尉居穰五十餘歲,出身法家,一貫剛正不阿,然而時間消磨了他身上的銳氣,如今早已不復當年跟隨商君之時的熱血,卻是一個端容嚴肅之人,他任廷尉多年從未出過差池。他一聽說國尉被綁,頓時震怒無比,想他歷經兩代君主,即使並無什麼豐功偉績彪炳史冊,也算是政績斐然,如若不能將綁架國尉的狂徒繩之以法。他就是晚節不保啊!傳召一到,居穰顧不得什麼體統,一路狂奔到角樓,趁著內侍通報的間隙,飛快的整理自己的儀容。&ldo;廷尉請。&rdo;寺人返回請他進屋。居穰一面上樓,一面撫順自己的鬍鬚,調整呼吸,待到達三樓才垂手頓足。隔著竹簾甩開大袖躬身施禮,&ldo;臣應召前來,參見君上。&rdo;&ldo;進來。&rdo;贏駟道。內侍挑開簾子,居穰走進去才發現兩位丞相和大將軍都在。待幾人略略見禮之後。贏駟道,&ldo;廷尉暫停一切公務,全力追查國尉下落,城外守軍戒嚴,三日之內,除了朝廷信使,不許任何人進出!&rdo;居穰心中一凜,決然道,&ldo;倘若此案不破。臣以死謝罪!&rdo;再隔一兩年,他就能功成身退了,大秦歷史上怎麼都能添上並不顯眼卻完美的一筆,若是此案真不能告破,他就算以死謝罪也難平心中之氣啊!他現在的處境就像是費勁千辛萬苦的怕到絕壁頂端,就差那麼一點點,只要他再一伸手就能夠得救。卻突然腳下一滑,摔了下去。他決不能讓自己的政績和人生上抹了一個汙點!天色漸晚,咸陽不僅城垛上明瞭燈,就連街巷之間也全部燈火通明,光亮將遠方的天際襯得更為幽黑。黑暗……宋初一隻覺得自己沉沉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能嗅到淡淡的安神香。她伸手摸摸身下,柔滑的觸感分明是綢緞。屋內一陣光線驟亮。隔著一層紗帳,外面案邊的燈火被點亮,宋初一看見案前坐著一個人,姿態懶散。&ldo;何人?&rdo;宋初一聲音微帶睡後沙啞。那人微微抬手,兩名侍女垂首過來將紗帳掛起。兩座鸞鳥蓮盤燈閃爍明亮的光,宋初一首先看見一襲蔥綠色的廣袖深衣華服。銀絲墜玉,光華流轉,卻是一名三十上下的俊朗男子,五官生的很是溫潤漂亮,髭鬚整齊,膚白如雪,一身蔥綠若陽春白雪般,明亮卻寒涼。&ldo;不知道國尉還記得在下否?&rdo;男子微微笑道。宋初一道,&ldo;杜衡。&rdo;這杜衡是博弈社主人,當初她在衛國被閔遲陷害,曾有一次與季渙一起去博弈社交換過訊息,當時正是此人接待他們。杜衡沒想到宋初一竟能一語道出他的名字,神情訝然,旋即笑道,&ldo;過目不忘,真不愧是宋子。&rdo;事實上,宋初一記性也就比尋常上好那麼一點點,根本算不上過目不忘,只是她見過的人雖多不勝數,但印象中只有一個男子穿這樣的鮮豔而華麗的衣裳,且是在她命懸一線之時,自然記憶深刻。宋初一莞爾,&ldo;非是我本事好,是杜先生低估了自己的風采。&rdo;&ldo;哈哈,與宋子說話真讓人開懷。&rdo;杜衡笑著,分外感慨,&ldo;在下從兩年前便開始計劃綁走宋子,只可惜,每每不能得手,即便這一次已經準備半載有餘,今天本來也只有五成把握,正巧遇上張子,見他身邊護衛不多,在下便臨時改變計劃,果然上蒼不負有心人!&rdo;&ldo;六年前宋某訊息價值萬金,如今翻倍了?竟教杜先生如此處心積慮的綁我?&rdo;宋初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