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抬眼,看著透過簾幕照射進來的陽光,頭腦依舊發矇。穿越的機率有多大?穿越回去的機率又有多大?冉顏渾渾噩噩中也明白自己一時半會回去的可能性很小,日後就算有辦法回去,她的屍體也早就火化,就算不火化,誰又能保證死去的身體機能可以再次使用?恐怕這輩子註定只能活在千年前的唐朝。深吸了幾口氣,冉顏平復心中的情緒,回過神來時,便聽見耳邊焦急的呼喚聲,&ldo;娘子!娘子!&rdo;&ldo;晚綠。&rdo;冉顏聲音有氣無力,風若是再大些怕是能吹散了去。&ldo;在,在,奴婢在這兒呢!&rdo;晚綠見冉顏終於回魂,連忙湊到跟前。&ldo;出太陽了?&rdo;冉顏眯著眼睛,看著從細竹簾幕中投過來的明媚陽光,心頭的陰霾稍稍散去了些。晚綠看冉顏的氣色好了些,方才鬆了口氣,笑答道:&ldo;是啊,連連下了六七日的雨,可算是晴好了呢,娘子也醒了,真正是個好兆頭。&rdo;&ldo;扶我出去坐坐。&rdo;冉顏記憶中,似乎應該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與晚綠說話,便也就照舊。晚綠慡快地應了一聲,飛快地出了簾幕,拿過一件厚厚的錦緞外衣給冉顏披上,這才扶著她到了院子裡。一踏出房門,一股子暖溼的氣息中夾雜著淡淡的糙木芬芳和金銀花香氣撲面而來。小半畝的院子中種滿各種各樣的花糙,花圃被打理得極好,院子西南角架起了一個涼棚,上面被金銀花藤蔓爬滿,黃白兩色的細長小花在陽光下爭相怒放,長勢喜人。涼棚周圍有一小片整整齊齊的園圃,裡面種了幾種常見的糙藥,中間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通往涼棚。冉顏沒有過去,只在從大門處沿著院牆連線廂房和主屋的抄手遊廊上曬曬太陽,屋裡面的溼氣快讓她生黴了。冉顏靠在柱子上坐了一會兒,暖暖的陽光慢慢滲透冰冷的面板,身體裡似乎有了些力氣,只是懶洋洋地不想動彈,眯著眼睛,反覆地回憶關於冉氏的內容,她繼承了這身體的記憶,卻發現這原主也忒沒有見識,除了家中直系親屬關係之外,幾乎是一片空白,旁支親屬、市井民生、天下大事全都一無所知,顯然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ldo;他們要把我送去哪裡?&rdo;出於職業習慣,遇見雲山霧罩的事情,冉顏定然要弄個清楚。晚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氣憤地道:&ldo;您說十八娘?她這是逼您出家去做女冠!那個道觀在半山上,供奉的人也不多,娘子去了還不是,還不是……&rdo;還不是一個死,晚綠忌諱這些字眼,意思到了就好,並未說出口。蘇州城中的道觀並不像長安那樣盛行,只西山有一座小觀,上上下下加起來也不過二十餘人,環境清苦,讓奄奄一息的冉顏去那裡,與逼她去死無異。&ldo;嗯,不管如何,你不應太沖動,昨天你對十八娘那麼無禮,她難免會記恨報復。&rdo;冉顏知道,晚綠和邢娘忠心耿耿,她又是初來乍到,以後必然有用得著的地方,出於對同盟者的保護,她不得不出言提醒。晚綠無奈嘆息,語氣卻是無比肯定,&ldo;此事本就是主院那位興起的念頭,她同阿郎提起此事,可是阿郎並未答應,十八娘這回私自跑來威逼,名不正言不順,本家不知有多少人等著揪主院那位的錯處,若非見不得人,以十八孃的性子如何會落荒而逃。&rdo;晚綠口中&ldo;主院那位&rdo;指的是冉顏的繼母,十八孃的親生母親,而阿郎,自然指的就是冉氏的家主,冉顏的唐朝父親。冉顏道:&ldo;但她到底是主子,想整治你,也不過是兩句話的事,以後小心,不要明著衝撞她。&rdo;不要明著,就是暗著可以了?晚綠瞠目,娘子是個聰明的,往日心裡也什麼都明白,可是從未宣之於口,總是逆來順受,每每總會說:忍忍罷。邢娘也是這個調調,娘倆時常抱成團地哭,這讓性子急、脾氣暴的晚綠又實在恨鐵不成鋼,如今可算好了,縱然也只是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晚綠眼眶一紅,哽咽道:&ldo;奴婢便是死也不能讓娘子被人欺負了去!倒是娘子,這次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算是長心眼兒了!您是嫡女,縱使夫人孃家不景氣,但好歹是大族,比主院那個小門小戶家出來的強上千倍百倍,只要娘子身子好起來,誰也不能把您怎麼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