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桅上,安久射擊的方向跟隨著耶律凰吾移動,看見她停下來,弓弦又向後拉了幾分。她察覺有高手趕來。抓住援兵未至、場面靜止的一瞬間,她雙指一鬆。久違的鶴唳聲響徹江面。瘋子眼睛忽然清明,他看見驚弦直逼耶律凰吾的胸口,登時目眥欲裂,周身真氣迸裂,電光石火之間閃身過去一手拂開她。那箭,悄無聲息的沒入瘋子肩頭,他的真氣剛剛為了影響驚弦的速度而卸去,無以抵抗驚弦。真氣在他ròu軀內炸開,鮮血從七竅汩汩流出。耶律凰吾的護衛趕至。安久愣了一下,腰上一緊,被楚定江攬住,凌空躍下江中。場面有那麼一瞬的寂靜,隨著一聲尖叫,甲板上突然混亂起來。安久從半空飛落的瞬間,看見瘋子的鮮血噴灑如雨中,耶律凰吾靜靜站在那裡,牙白色的衣物上猶若紅梅瞬間綻開,那冷厲的目光猶如實質,透過血雨腥風冷冷盯著她。哪怕剛才逼近生死,她也沒有花容失色,這般的從容,這般的淡然。陸丹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淚奪眶而出,一咬牙翻身跳下船。耶律凰吾蹲下身,扶起瘋子,白皙的手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ldo;殺光,一個不留。&rdo;&ldo;是!&rdo;一眾黑衣人應聲,若鬼影一般散開。一夜殺戮。晨光熹微中,黑衣人到船頭稟報,&ldo;主,除了咱們之外,全船一共一百零九人,逃了兩個兇手和陸丹之,其餘屍體全在。&rdo;耶律凰吾低眉凝視瘋子俊逸慘白的面龐,紅唇緊抿。她在入宋的時候,早已做好了準備,可是他死的太突然了,她曾以為,像他這樣的高手,生命不會這麼脆弱……停了少頃,黑衣人輕聲提醒道,&ldo;主子,此處距離汴京太近,不宜久留。&rdo;耶律凰吾起身,&ldo;帶走他,船燒了。&rdo;&ldo;是!&rdo;一名大漢上前抗了瘋子的屍體,紛紛飛身上岸。不消片刻,船上燃起熊熊大火,它一路行駛的江水中拖著長長的紅色尾巴,血腥沖天。寬闊的江面上沒有小船,其他距離不遠的船隻發現這一幕,也不敢靠近,連忙靠岸去報官。……安久與楚定江上岸之後,輕功徒步趕出去十幾裡,買了兩匹壯馬趕往應天府。這次偷襲失敗了,但殺死了一個化境高手相當於砍了耶律凰吾一隻手臂,普天之下,她再難找出同樣的一隻手。&ldo;楚定江,以耶律凰吾的辦事風格,她會殺了整船的人吧?&rdo;安久道。楚定江沉默許久,才道,&ldo;你心軟了。&rdo;安久原本堅如磐石的心早已有了豁口,對於一個冷血殺手來說,一旦出現這等情形就離死不遠了。你猶豫的一刀,就會讓對方有機會反撲,生死也不過是瞬間之事。&ldo;有掠奪就有反抗,倘若你選擇反抗就莫要猶豫,否則到頭來,犧牲良多依舊是失敗的結局。&rdo;楚定江道。(未完待續……)ps:上章捉了個衝,陸丹之(崔護崖)其實是崔易塵的爺爺輩,應該叫叔公,之前寫錯了,進行修改了一下。 碼頭安久並無視天下為己任的想法,所以她未必能理解天下安定什麼的,楚定江不再說那些,但是倘若找不到一個方向,以後執行任務的時候難免也還會有這種情況,&ldo;在我家鄉,列國伐交頻頻,朝友暮敵是常有的事,普通兵卒也像你一般,不明白為什麼打仗,但是刀光劍影裡,遲疑一瞬、退縮一步都會死。你既然走到這條道上,若不能無心,就讓自己狠心吧。&rdo;&ldo;知曉了。&rdo;安久道。狠心,她是有的,否則面對李廷的時候也不會如此迅速的做出決定。策馬疾馳。兩日後的傍晚,兩人順利到達應天府。楚定江尋了一個私營的客棧落腳。兩人洗去一身風塵,換了乾淨的衣袍,在客棧的堂中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吃飯,順道聽聽訊息。江上一夜之間百餘人被殺的訊息迅速傳遍沿河,整個京東西路沸沸揚揚,八百里加急連夜急奏汴京。大宋重文輕武,受儒家影響很深,宋人性情大都十分溫和,一般死一兩個人都是大案重案,而百人悄無聲息的死亡,這在大宋是十幾年沒有過的大案了!大堂裡酒菜混合成一種獨特的味道,到處嘈雜熙攘,十之八九都是在談論這樁駭人聽聞的兇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