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打破沉默,&ldo;諸位身上揹負著家族榮耀,諸位的血要澆灌到戰場上,只能前進,絕不允許後退!&rdo;&ldo;是!&rdo;眾人齊聲回答。梅政景垂眸看著地面上交錯的人影默不作聲,待到家主訓話完畢,放眾人自行活動,才抬腳追上正往外去的一名鬼面男子。&ldo;大哥。&rdo;梅政景輕聲喚道。那男子頓下腳步,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梅政景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ldo;你認錯人了。&rdo;聲音清朗若濯濯月光,只聽得聲音便能想到&ldo;公子如玉&rdo;四字,一剎那恍惚連他面上詭異的鬼面都顯得柔和了幾分。&ldo;得罪。&rdo;梅政景的大哥今年近四十歲了,怎麼也不可能是這個聲音。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疑惑,便道,&ldo;他有事,我接替他。&rdo;&ldo;多謝。&rdo;梅政景滿心失落。今天梅氏又送一批人進控鶴軍,上面派這些鬼面男女過來接應,梅政景的大哥在控鶴軍中已經佔有要職,這一次領頭的便是他。&ldo;十年未見,這次錯過,不知又得等到何時。&rdo;梅政景嘆道。那鬼面男子的身形又是一頓,回身問他,&ldo;聽聞智長老已收徒?&rdo;梅政景抬頭,迎上一雙乾淨至極的眼睛,話語微滯,片刻才道,&ldo;是。&rdo;鬼面男子頷首致謝後緩步離開。月光鍍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長有力的身姿。梅政景看著,不由得便想起一句話,&ldo;君子如馬,秀如蘭,清如蓮,堅如竹,志如梅。&rdo;&ldo;顧驚鴻。&rdo;啟長老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ldo;顧?姓氏倒是不見經傳。&rdo;梅政景面上略顯驚訝,旋即又恢復如常,&ldo;不過,一顧驚鴻,真是名如其人。&rdo;梅政景的意思是,佔據控鶴軍勢力中並沒有姓顧的家族。&ldo;您見過二哥了?&rdo;梅政景問。啟長老面上閃過一絲憂傷,嘆了口氣,&ldo;相見不如不見,不見又心心念念。&rdo;啟長老一輩子最悔恨的事就是將一身醫術、毒術傳給了兒子,縱然兒子尚未得他一半真傳,還是逃不了入控鶴軍的命運。&ldo;還是見著了好。&rdo;梅政景情緒亦略顯低落。梅政景是&ldo;政&rdo;字輩中最小的嫡子,他出生時父親早已不在,長兄如父,他與大哥的感情深厚,一別十年未見,縱使他再懂得自我開解,還是免不了傷懷。&ldo;思歸能遇見您,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rdo;梅政景忽然轉了話題。啟長老總算露出笑容,&ldo;是天意。&rdo;莫思歸在醫術上天賦異稟,啟長老很喜歡他的才華,暗地裡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般教養,感情如同父子,所以讓莫思歸入梅氏族譜的事情也就成了啟長老的心腹之憂。他這些年找出多少藉口都能被智長老看透,這次若不是因為十四娘,恐怕莫思歸又會是他另一個遺憾。月亮漸漸西墜,進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梅花裡黑影不斷閃過,紛紛返回山崖上屋舍內。在懸崖上屋舍內能夠看見太陽從對面的山崖上冉冉升起,這是它存在的意義。所有人都站在窗邊等待,也許這是他們一生中最後一次看見太陽。撥雲見日。又是梅花裡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早晨。梅久昨夜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耳邊聽到各種奇怪的聲音,甚至還能聽到人低低的說話聲。這段時間她遭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直到現在都還覺得身處夢境之中,她不願意面對,只幻想著,也許某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揚州的院子裡,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繡花、讀書、待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天剛破曉就在跋山涉水的去那半山腰上的族學中讀書。今日沒有趙山長的課,眾人聚在教舍中唸書,大多數人趴在桌上補眠,只有幾個人在輕聲背書。梅如焰眼底帶著淡淡的青色,端著書湊到梅久身邊,央求她講解書中晦澀難懂的句子。在教舍呆了一個時辰,然後繼續去陸清明那裡。陸清明沒有講禪,而是督促眾人練武。所有人在院子裡一字排開,打同一套拳法,只有梅久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想伸手跟著比劃一下,又霍不開臉皮,她以往連走路都是蓮步輕移,哪裡見過女子四肢舒展的那麼開!可是不動吧,顯得更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