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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知道你都是這時候來提水……&rdo;楊紅見有人正朝這邊走來,小聲說:&ldo;別到這裡來了,別人看見就麻煩了。&rdo;&ldo;五區那邊沒食堂,我不能過來吃飯麼?你這麼害怕,是不是周寧威脅你什麼了?&rdo;楊紅低聲說:&ldo;他那個人,你還不知道麼,那次沒事都鬧成那樣,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那還不鬧翻天?&rdo;陳大齡愛憐地看了她一會兒,說:&ldo;你自己提,就不能裝這麼多了,讓我給你倒掉一些,免得灑出來燙到腳。&rdo;他慢慢往外倒水,嘆口氣,&ldo;這種事情,光害怕是沒有用的。真的到了需要的時候,可以求助法律的。你害怕成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放心你還跟他待在一起……&rdo;&ldo;你別擔心,他不會傷害我的,我是怕他……&rdo;&ldo;傷害我?早就跟你說了,他不能把我怎麼樣的,你不用為我擔心的。&rdo;陳大齡又嘆口氣,&ldo;就是怕你這樣高風亮節,為了保護我就舍了自己。周寧也算把你摸透了,知道你們這些共產黨員,不怕死,為了救群眾,是會自我犧牲的。&rdo;楊紅撅起嘴:&ldo;你還有心思開玩笑。&rdo;陳大齡幫她提著桶,走到她樓下:&ldo;你不能一輩子生活在害怕之中,誰威脅你,你就怕誰,那隻能是助長他們的暴虐。你這點又不像共產黨員了,共產黨員是敢於跟困難作鬥爭的……&rdo;楊紅看見樓下的小龔也提著桶走過來,趕緊從陳大齡手裡接過桶,說:&ldo;我上去了,你保重。&rdo;說完,就匆匆忙忙上樓去了。接下來的幾天,楊紅為了挽回學生的心,每天花很多時間仔細備課、做實驗。這樣的忙亂也幫了她一個忙,胡思亂想的時間明顯減少了。有一天,她聽到校廣播電臺說九月十號教師節那天學校要為講師團將士餞行,心裡突然一緊,知道陳大齡馬上就要下鄉去了,好像陳大齡此去就不會回來了一樣,想都沒想,就騎車到濱湖路上的一個電話服務點給陳大齡打電話。撥通了電話,楊紅又有點希望陳大齡不在家,也許那樣更好,能跟他說什麼呢?聽到他的聲音,自己所有的決心都會灰飛煙滅。但事與願違的是,她聽到了電話線那端那個她想聽又怕聽到的聲音:&ldo;喂?&rdo;楊紅又呆在那裡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陳大齡輕聲問:&ldo;是楊紅吧?你怎麼樣?沒事吧?&rdo;這句平平常常的問候卻讓楊紅喉頭髮緊,好不容易說了一句&ldo;我挺好的,你呢?&rdo;就說不下去了。陳大齡那邊聽出了她的哽咽,急切地問:&ldo;你沒事吧?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周寧沒把你怎麼樣吧?&rdo;陳大齡等了一會,聽不見楊紅的回答,又問,&ldo;楊紅,你還在聽嗎?不要結束通話,你這些天沒訊息,我一直都不放心……&rdo;楊紅聽見他溫柔的聲音,關切的話語,眼淚突然湧了上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抽泣起來。陳大齡聽見了,焦急地說:&ldo;楊紅,你在哪裡?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濱湖路上?不要離開,就等在那裡,我馬上過來。&rdo;楊紅聽見這話,自己也不知是為什麼,馬上掛了電話,逃一般地離開了電話服務點,連錢都忘了付。教師節前一天,系裡給楊紅一封學校的邀請信,讓她代表系裡參加學校為講師團組織的餞行,說必須參加,在進門處要登記的,不能缺勤。別的老師告訴她,這是為明年選派講師團做準備,被邀請的人都是明年應該去的人,像你這樣沒下過鄉的,肯定要去。楊紅本來是想躲避一切能碰見陳大齡的機會的,但系裡說了,又覺得從道義上得到了一個藉口,就理直氣壯地去了。地點是學校的工會大禮堂,楊紅去的時候,發現在進門處真的有人叫她在一個本子上登記,還發給她一張進餐券和一張舞會入場券。楊紅進了禮堂,就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四處張望,想看看陳大齡在哪裡。禮堂裡有很多人,各個系都有代表上去表演。一直到陳大齡上臺去演奏小提琴時,楊紅才看見他。他拉的是《梁祝》裡面《化蝶》那一段,楊紅聽著聽著,就黯然想到,難怪有人願意一起化了蝶,飛離人世。死了,就沒有倫理道德責任義務這些約束了。可是自己好像連死的權利都沒有,死了,周寧怎麼辦?父母怎麼辦?而且,拉著陳大齡一起去死,不是害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