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攏著大氅,緩步向河邊走去,地上撲的雪,白皚皚的,厚厚軟軟,太陽雖明亮,卻似乎並無溫度,只是將白雪和冰面映照的明晃晃的,晶瑩耀眼。今日無風,站在河岸邊時,有些許細細的微風吹來,倒是十分舒慡。&ldo;拿琴來。&rdo;白蘇道。&ldo;是。&rdo;十三應聲,飛快跑回車內,取出了琴和厚厚的羊皮軟墊。白蘇盤膝坐在羊皮墊上,把琴擱置在膝蓋上,輕輕撥弄起來,歡快卻又莊嚴的曲子從指尖流瀉而出,在這廣袤的天地之間顯得渾然天成。入目之處,皆是純白,這曲子宛如盪滌了世間一切骯髒汙穢,彷彿開天闢地之初,浩浩天地之間,便是如此純真無暇。一時間,劍客們都怔住了,似乎心中被徹底的洗禮一遍。白蘇閉眸彈琴,一襲淺青色的廣袖寬袍,披著墨色大氅,脖頸間是白色的狐狸裘,瑩白如雪的面容幾欲與雪化為一體,融入天地之間。一曲《普安咒》終了,白蘇心中稍稍好受了些,離別的痛楚似乎也不是那麼明顯了。啪啪兩聲擊掌,接在尾音處,顯得有些突兀。白蘇扭頭看去,但見一襲白衣遠遠立於官道之上,眉目如畫,雪光映照在他白瓷般的肌膚上,隱有光澤流動,清透溫潤如琉璃般,貌若仙人。他看見白蘇的容貌時,也是微微一怔,旋即愉悅的笑出聲音,朗朗如春日暖陽。&ldo;寧溫公子&rdo;香蓉看著那人低呼,寧溫是寧國送來的質子,連每月十五去魚洛接信,都得經過皇上批准,沒有道理在此出現啊白蘇把琴交在十三手中,起身朝他施了一禮,&ldo;公子破出牢籠,素在此道喜了。&rdo;&ldo;這算不算有緣?&rdo;寧溫走下官道,面上帶著輕鬆而愉悅的笑容。雖然寧溫是生死逃亡,白蘇是不過逃避情殤,但好歹是在途中相遇了,遂笑著答道,&ldo;可不是,公子不趕路?&rdo;逃亡之人應當比她更應該急行吧白蘇要劍客有劍客,要巫有巫,倒也不懼他綁架,所以言語間亦多了幾分輕鬆自在。&ldo;不急,使了一招金蟬脫殼,沒有日不會有人發覺我失蹤。&rdo;寧溫似也十分輕鬆閒適,一雙琉璃似得眼眸,波光瀲灩,含著笑意看向白蘇,&ldo;雍帝此刻正焦頭爛額呢他最疼愛的兒子,雲慶王謀反了,恐怕就算知道我不見了,也不能專心的抓捕我。&rdo;&ldo;謀反?&rdo;白蘇饒有興趣的問道,顧風華的手段果然狠辣,一擊斃命。寧溫反而更詫異,但旋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麼,面色恢復一如既往的溫潤,繼續道,&ldo;不錯,他先是在景春樓說出悖逆之言,雍帝大怒,有數名權臣上奏,疑雲慶王有謀逆之心,煽動雍帝搜查雲慶王府&rdo;這個結果不猜可知,必然是發現了線索。寧溫繼續道,&ldo;發現了幾封信,雍帝覺得過於巧合,不足為信,便先幽禁雲慶王與落陽殿,命人徹查此事,結果順藤摸瓜,連兩朝太后都牽扯進來,證據確鑿,我出尚京之時,雍帝已頒佈詔書,虢了雲慶王的王爵。&rdo;&ldo;案件進展的如此之快,雍帝便無疑心?&rdo;白蘇疑惑道。&ldo;有疑心又能如何,那些證據可都是真的,兩朝太后幫助雲慶王謀劃篡位,確有其事,而且揭發此事的權臣和徹查的大臣,都是雍帝的心腹。&rdo;寧溫聲音中有著讚歎,他也猜到這是顧風華所為,只是那個平時只知纏綿美人塌上的風/流之人,忽然使出如此手段,著實令人驚訝。我在政陽等你我在政陽等你顧風華的高明就在於,讓每個人都看出這是一個陰謀,卻不留下蛛絲馬跡。他還說五日扳倒雲慶王十分困難,當時白蘇信以為真,然而他卻在一夜之間使雲慶王被虢王爵,兩朝太后被變相幽禁,曲氏家族幾名掌權者鋃鐺入獄這份手段和魄力,實在是有一代霸主的風範。&ldo;你往何處去?&rdo;寧溫問道。&ldo;姜國。&rdo;也無需遮遮掩掩,寧溫若回寧國必是一路向東,然後南下,與她同路,以他的才智,定然一下子便猜到目的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寧溫靜了許久,才開口緩緩道,&ldo;姜國,是個避世的好去處。&rdo;這只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但以寧溫這等相貌,無論藏身在世上的任何一處,總有痴迷者會尋見他,彼時他該如何自處?現在寧溫雖只是質子,卻有寧國大皇子的身份作保,又有機智手段,縱使受些侮ru,卻不會有人真的把他如何,若是拋卻這層保護,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