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了片刻，一襲黑衣乍然出現在涼亭中，&ldo;你問素女之事？&rdo;顧連州轉過身來，看著那個猶若虛幻的人，清貴的聲音有些發澀，&ldo;她身弱，生孩子是否危險？&rdo;媯芷向來有話直說，&ldo;她會因這個孩子喪命。&rdo;顧連州身子微微一僵，菱唇微抿，似是為了緩住情緒，頓了片刻才道，&ldo;連你也無法保住她嗎？&rdo;媯芷冷冽的聲音道，&ldo;你發誓不將今日之言吐露給幫她流掉孩子幫她流掉孩子&ldo;我以顧氏宗廟發誓，絕不會將今日之事洩露給任何人。&rdo;顧連州神情肅然。想到白蘇會因生子而亡，他亦不惜以祖宗宗廟發誓，也要得知最確切的訊息，如此才能早做準備。&ldo;我悄悄與她結巫盟，產子時，若是遇到生命之憂，我巫命會自動渡到她身上。&rdo;媯芷聲音平淡而寒幽，一襲寬大的巫袍裹著她瘦削的身子，從上到下，只能看見那張冰冷而美麗的臉，她這般站在亭中的樣子，當真如無悲無喜的神。顧連州沒有答話，就這樣，一個站在亭中，一個站在院中的小徑上，宛如兩尊神像。久久，院中只有風拂過糙木的沙沙聲。就在媯芷微微動了動腳步時，顧連州清貴漠然的聲音，忽然道，&ldo;幫她流掉孩子吧。&rdo;媯芷秀眉忽然蹙了起來，冷冷道，&ldo;那不僅是你的孩子，也是她的，你無權做主。&rdo;&ldo;她在乎那孩子，我和她以後還會有，但你若是因此喪命，她怕是永遠不能釋懷。&rdo;顧連州淡淡道，&ldo;儘量配出不傷身子的墮胎藥吧，我會讓她以為，只是意外。&rdo;顧連州說這些話的時候，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才能控制自己的顫抖，那，終究是他第一個孩子啊媯芷看著他面上依舊從容淡漠的模樣，最終說道，&ldo;這世上，待她如此好的，怕是再也尋不到旁人了。&rdo;這才是有擔當的男人啊媯芷心中嘆息。顧連州可以把白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不用面對這樣殘忍的抉擇，可以不惜自己的大子，只為了讓她不會傷心欲絕。媯芷黯然神傷，若是自己和燭武之中，有這麼一個人，也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們無法廝守，便逃避的逃避，傷害的傷害。燭武想盡法子拉著她一起死，最終當機會擺在面前時，他卻心軟了，然而，豈不知便是這最後的心軟，才是對她最大折磨啊媯芷怔愣了一會兒，才答道，&ldo;好。&rdo;得到媯芷的答覆，顧連州木然的點點頭，轉身離開。寢房中，青紗帳子被吹散開，與珠簾一同被拂起，猶如江南含煙籠霧的雨中，若隱若現能看見榻上沉睡的白蘇，她把被子捲成一個卷，然後如八爪魚一樣抱在上面。顧連州看了，不禁莞爾，沉重的心情稍霽。平時白蘇每每睡著之後，不自覺的便會如此抱著顧連州，他獨身慣了，起初實在不習慣，幾次將她扒開，她卻隔了一會又不自覺的粘了上來，連著半月顧連州都不曾睡個好覺。而現在，若是沒她在身側，卻是睡不安穩了。顧連州坐在榻沿，目光不由得又落在白蘇的腰腹，盯了半晌，緩緩將耳朵靠在她的腰側。以他的耳力，能聽見白蘇體內規律的脈搏聲音。聽著聽著，卻是喉頭有些發哽，眼睛也漸漸澀了起來。在這天下，婦人只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生兒育女是最基本的功能，在尋常人家，若非需要顧及利用妻子姬妾孃家的勢力，男人們通常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留下孩子。顧連州在這等風俗之下長大，也一直認為血脈延續比區區婦人重要的多，更何況，他自幼便渴望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顧連州一直都是個冷靜過分的人，即便是面對感情，他心知白蘇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所以便兩者相較去其輕者。其實，對於顧連州來說，媯芷比上他孩子重要。如果他不說，白蘇永遠不會知道巫盟這回事，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能活&ldo;夫君？&rdo;白蘇微微動身，便發現了靠在她腰腹上傾聽的顧連州，不禁笑道，&ldo;你私下跟你兒子說我壞話，可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