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者對下位者的支配和統治是絕對的,只不過一者以理論和能力,一者以暴力和威懾……
餘燼之道如此高遠,他不敢說有所掌握,但在白鹿之道上,作為龍頭鬥爭的親身經歷者,他倒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見解。
正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有時候,上面的人不挪出位置來,下面的人,怎麼能有晉升空間呢?
他微笑著,看著人群中驚慌失措的孫賜。
——到你表現的時候了,孫管理!
「讓開,讓開!」
孫賜手忙腳亂的想要啟動束縛和壓制,可是操作檯卻冒出了一陣電火花,令他心中越發絕望?
短路?這個時候?!
他眼前一黑,再然後,聽見身旁的驚叫,混亂。
狂風呼嘯裡,學徒們一鬨而散。
而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狂奔而來的畸變體,一顆顆血眼凝視,如此飢渴,張牙舞爪。
恐懼突如其來,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掏出槍來,連連扣動扳機,卻沒用,子彈全都打空了。
他哭喪著臉將手槍丟出去,抄起身旁的東西亂丟。
遺憾的是,完全沒用。
在驚慌之中,不知道有誰將一把槍,塞進了他的手裡。他便下意識的抬起手來了,好像被無形的意志操縱了身軀,福至心靈一般的瞄準,然後,本能的,扣動了扳機。
那一瞬間……
——轟!!!!!
未曾預料的恐怖巨響從他的手中迸發,轟鳴在地下工坊裡迴盪,蹂躪著每個人的耳膜。而就在他手裡,那一把勉強拼湊的手槍四散分裂,炸膛了。
他的手臂一陣陣劇痛,幾乎折斷。
可他顧不上慘叫了。
因為淒厲的嘶鳴,就從正前方爆發……
狂奔而來的猙獰畸變體驟然慘叫,一條條足肢失去了力氣,跌倒在地上,滑行,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抽搐著。
巨大的軀殼上,那一根鋒利的足肢戛然而止,停在了孫賜的慘白麵孔前面。
只差一點……
緊接著,海量的粘稠液體從胸腔中噴薄而出,彷彿暴雨。
破裂的胸腔中,核心彷彿內臟一般脫落而出,浮現出巨大的裂痕。那一顆猙獰的巨眼死死的盯著孫賜,裂隙浮現,可到最後,卻看向了孫賜身後陰影中,那些學徒之中的一人。
哀嚎,消散,再也不見。
「死丶死了?」
孫賜跌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向後爬出了好長一截,才遲滯的反應過來,望向已經毫無氣息的畸變體,又呆滯的回過頭,只看到一張張同樣呆滯的面孔。
震驚,茫然,敬畏,恐懼,羨慕。
於是,他終於明白過來一點了。
低頭,看向手中還攥著的殘存握把。
「我?」
孫賜將信將疑的呢喃著,嘴角抽搐著,再壓不住笑容:「是我?」
「對,是你。」
季覺點頭,斷然說道:「我親眼看到了,孫管理一槍下去,那麼大一隻畸變物,立刻就死了!」
「對,沒錯!」
「就是你!」
「孫管理厲害啊!」
歡呼和讚歎聲響起,不絕於耳。
諸多大難倖存的學徒們鬆了口氣,在狂喜中將孫賜簇擁起來,歡呼吶喊。
喜氣洋洋。
至於角落裡那些破碎的屍首和漸漸冰冷的血液,無人在意。
「不妨礙接下來的工作吧?」
三分鐘後,匆匆趕來的上層工匠掃了一眼滿目狼藉的現場,皺眉,率先問出了問題。在得到了確定的答覆之後,便微微鬆了口氣。
只是熔爐破裂,維修一下就好,其他的損失都還可以彌補。
至於死傷,根本不是問題。
「請坐,請坐,存靈大人請坐。」倖存下來的管理們連忙搬來了一張椅子,請趕來的工匠坐下。
未曾料到,竟然是如此高位的人物大駕光臨。
原本大難得生之後鬆懈下來的精神,瞬間緊繃,戰戰兢兢,生怕有一點不周。
兼元的二弟子,如今內務的直接管理者,被尊稱為『存靈』的工匠倒是壓根沒理會這些人的殷勤。
揹著手,在工坊裡轉了一圈之後,大概就明白了過程和起因。
在聽聞主管已經死了之後,神情越發陰沉:「廢物,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