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低下頭。
再然後,聽見了季覺的聲音。
自行進中,那個年輕人踢了一腳地上的殘缺屍首,將那一張陌生的面孔翻過來,忽然問:「山哥,你看我和他有幾分像?」
童山下意識皺眉。
本來想要糾正他,工作的時候稱職務,幹活兒的時候稱植物,可緊接著,卻陡然反應過來,明白了他的意思,愣在原地。
下意識的斷然反駁:
「不行!」
季覺聳肩,「可這不更好麼?」
「我說了,不行!」
童山大怒,提高了聲音:「我才是隊長,我做決定。」
「可我是外包啊,還是沒簽過合同的那種。」季覺笑起來了,看著他:「況且,你也知道,這樣明明更好,對吧?」
於是童山沉默,無言。
可在這過於短暫的時光裡,終究沒有時間來給他拖延。
必須,當機立斷。
他壓抑著疲憊的嘆息,最後問:「你決定了麼?」
「嗯。」季覺點頭,將身上零碎的東西摘下來,一件一件,丟進工具箱裡,「有些東西,我想去看看,必須去。
工匠的話,有樓封就夠了吧?況且,說不定我能找到他姑姑的訊息呢。」
「……」
童山忽然問,「身份認證呢?」
季覺無所謂的搖頭:「中樞就在那裡,想怎麼改難道不行?」
「孽化氣息呢?」童山皺眉。
季覺咧嘴一笑,反手拔出骨刀,孽化氣息自靈魂之中顯現,宛如天生:「你覺得我不像孽化者?」
「臉呢?」童山發問。
「臉型的話,不用擔心,整個容很簡單。」
季覺揮舞骨刀,捅進面孔之上,修正顴骨和下巴的形狀,不論痛楚或者是其他,雙手十指自始至終穩定無比:「至於面孔是否相似……都燒過一次了,再燒一次就是了。」
於是,童山再沒有說話。
無聲的一嘆。
吞下了失落丶遺憾丶憤怒,乃至不甘。
誠如季覺所言,或許,這才是最好的辦法,況且,他已經沒有時間再浪費了。
「……忍著點。」
童山收起旗杆之後,取出了一個盒子,僵硬的手指擰開了上面的鎖,取出了一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鋼筆。
看起來輕飄飄的不值一提,可落入手中,卻令童山的手掌顫抖起來,難以支撐。
重生形態顯現,膚色蒼白如紙,可大量漆黑如墨的血液卻從手腕上割開的裂口中滲透而出,被鋼筆盡數汲取一空,直到最後,童山踉蹌了一下,難以站穩,鋼筆終於停下了飢渴的饕餮,為使用者留出了一份薄面,但並不掩飾略帶譏誚的靈質波動。
再然後,筆鋒自季覺的面孔之上劃過,帶來了彷彿靈魂焚燒的刺痛,貫徹所有。
季覺痙攣,掙扎,可卻被念動力死死的固定在原地,無從反抗。
直到嶄新的事象從筆尖書寫而出,完成,覆蓋了舊的所有……從此刻開始起,中樞的記錄丶靈魂的驗證丶肉體所記載的過往丶乃至淺層記憶被盡數更替,名為季覺的天選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幽邃工匠學徒。
「讚美滯腐!」
季覺咧嘴,狂熱一笑,宛如真正的孽化追隨者,毫無破綻。
「必要的時候……」
童山停頓了一下,卻終究什麼都沒說,說什麼也沒用。
只是自嘲一嘆。
「算我欠你。」
「各取所需而已,何必在乎?」
季覺將腕的手錶摘下來,仰頭,張口,吞進了腹中,咕咚一聲,然後,將骨刀插進了身體裡,融為一體,消失無形。
最後,換上了殘破的黑袍。
「開始吧。」
季覺將工具箱遞過去,最後看向了童山,微笑道別,「利索點,別耽擱我『棄暗投明』!」
童山閉上眼睛。
抬起手。
——轟!
十秒鐘之後,童山離去,小隊消失在泉城的黑暗中,再緊接著,爆炸沖天而起,中樞損壞,銀行坍塌,火焰蔓延。
半分鐘之後,烈光從天而降,無形之手拍下,一切火焰瞬間湮滅。
一個又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辨別狀況,勃然大怒的追索向黑暗中,可惜,為時已晚。
很快,有第二波和第三波人趕來,巡視廢墟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