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升之灰
前哨站,一片動亂。
黑暗如海嘯,浩蕩而來。
伴隨著泉城的顯現,洪流擴散向四方,可緊接著,卻好像撞上了無形的堤壩一般,戛然而止。
自天眼的俯瞰之下,一切衝擊和波瀾,盡數凍結。
停滯。
天元之律執行於此處,劃下了規則——孽物所屬,不可離泉城。
可即便是天人,在面對積蓄瞭如此漫長時光的汙染和洪流時,依舊力有未逮。瞬息間,虛空之中無數崩裂的聲音響起。
絕對的律令自現實的衝擊之下難以成立,岌岌可危。
於是,天目俯瞰之中,完美的律令再度做出了調整,增添殘缺。與現實妥協,以區域性的退讓換取了整體的增強。
在封鎖上,開出了一條通路,宛如洩洪閘。
一個正對著前哨站的缺口。
頓時,數之不盡的汙染丶災獸丶邪物乃至殘靈,如泥石流一般湧動著,肆虐向前,逼近。
直到和前哨站碰撞在一處。
槍聲丶焰光丶慘叫和嘶吼不絕於耳。
飛空艇升空,閃光彈墜落,灑下一道道淚痕一般的閃光。堡壘和洪流正面的衝擊,僅僅是餘波便令大地動盪難安。
地下,緊急指揮中心之外,走廊中燈光一片蒼白,自巨震中閃爍。
塵埃簌簌落下,灑在呂盈月的斑駁白髮之間。
略顯蒼老的局長腳步匆匆,自往來混亂繁忙的走廊裡向前,不斷髮問:「前方壁壘的狀況報告呢?」
「目前還在應對範圍內,但消耗在進一步提升。」
「陶公狀況如何?」
「剛剛睡醒,正在趕來。」
「其他局長呢?」
「正在趕來,還在路上。」
呂盈月點了點頭,接過檔案,最後發問:「說起來,這真的是去緊急指揮中心的路麼?」
一瞬間的寂靜裡,跟在身旁的人員愣住了,陷入沉默。
自愕然中表情抽搐了一下。
彷彿想要擠出笑容來。
可是,卻說不出話……
因為就在呂盈月的指尖,無比真實的幻象如同水波一般,泛起波瀾。
「嗯?最起碼是兩位超拔級的強者設下的『鏡花水月』啊,味道很熟悉,天心會?還有無漏寺?」
呂盈月笑起來了:「你們兩傢什麼時候聯合到一塊去了?盧長生的那張嘴,真厲害啊。」
無人回應,死寂之中,一道裂隙驟然從她指尖的波瀾之中擴散開來,千絲萬縷綻開,彷彿玻璃上的裂痕。
割裂了她的手指。
或許,這也只是幻覺。
可究竟是真是假呢?就連靈魂也難以分辨。
「真是,好久沒被這麼小看了啊……」
呂盈月舔舐著指尖的鮮血,略顯蒼老的面容之上,浮現一絲自嘲笑容,「在開打之前,你們,還有什麼遺言想說麼?」
無人回應。
死寂裡,沒有喘息,吶喊,亦或者咆哮。
瞬間無以計數的幻影交錯之中,就連死亡都變得悄無聲息。
寂靜如潮,淹沒所有。
此時此刻,天穹震震,大地搖晃。
巨響之中,閃爍的焰光從窗外照亮了靜謐的走廊,塵埃落下,混亂奔走的人彷彿遺忘了此處,亦或者,找不到它究竟在哪裡。
只有一個消瘦的身影站在視窗,靜靜的欣賞著這番混亂的模樣,輕聲哼唱著古老的曲調。
許久,才收回視線,繼續向前。
推開了那一扇虛掩著的門。
門後的辦公室裡,一如既往,只是缺少了開窗換氣之後,原本的老人味卻越發的濃郁。
秘書推門而入,伸手,開啟了燈,燈光照亮了桌子對面那個流著口水的老人,正呆坐在椅子上,渾渾噩噩,神不守舍。
秘書微微一笑,抬起手,扶了一下眼鏡:「陶公安好?」
「無恙。」
老人含混回答,抬眼看著他,那一張面孔如此熟悉,但現在看來,又帶著陌生。正如同甦醒之後見到的所有人一樣。
總是,想不起來。
「抱歉,又忘記你的名字了。」他遺憾一嘆:「你是誰來著?」
「我是您的秘書啊。」
男人坐在了他的對面,指了指胸牌和袖標,第不知道多少次重複,然後,第一次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