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看著那漫天的輝光,遺憾搖頭:
「可惜。」
「何故悍悍作態呢,宗匠?」季覺再忍不住冷笑,「這難道不是拜諸位所賜?」
「正因如此,不才更顯得可敬可嘆麼?」
兼元面無表情:「對待此等可敬之敵,就應該不擇手段丶不計代價丶不顧後果,全力同他作戰才對。」
那一瞬間,天穹之上,原本被熾熱白光寸寸絞殺丶步步收縮的詭異虹光驟然動盪起來,劇震,再不拖延。
無窮幽暗裡,有狂暴氣魄沖天而起。
鯨吞著泉城之中的一切孽化氣息,壯大自身,悍然和天元之律碰撞在一處。
居然在陶公最為恢弘強大的時候,無限接近於天元的時候-·--自不量力的,發起了挑戰!
過於魯莽,過於不智。
可世間萬物,怎麼可能單純以利害相論?
盧長生大笑。
沙啞尖銳的聲音響徹天地,迴盪不休。
「等了這麼久,今日終於有幸,能同陶公打過一場!」
放著陶成這樣的英雄對手在眼前,倘若避而不戰,龜縮拖延,又和鼠輩有什麼區別?
陶公無言,耀光熾烈。
於是,星辰搖曳,天穹劇震,霓虹崩裂,又不自量力的捲土重來,無數殘光碎散,灑向大地,濺射起一片片妖豔的光暈。
而在天穹之上的浩蕩鬥爭裡,大地之上的廝殺漸漸白熱化。
太快了,也太多了。
甚至,看不過來———
所能察覺到的,只有身首分離丶屍骸破碎的那一瞬間,所進射而出的猩紅,像是擦不去的染料一樣,塗抹在殘破的道路和廢墟之上。
完全無法忽略。
以至於,觸目所見,一片猩紅。
倘若自己未曾被俘虜的話,此時此刻,是否又在其中?
童植物他們如今又如何?
季覺努力的沉思,卻又感覺心亂如麻,腦中空空蕩蕩。
濃煙滾滾,烈焰擴散,時隔了漫長時光之後,泉城好像又一次被點燃了,就像是來自噩夢裡一樣。
死亡像是潮水一樣蔓延,崩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點點滴滴的猩紅瀰漫,重疊在一起,就像是四條向著正中筆直延伸而來的裂痕一樣,要將整個籠罩在孽化之中的城市再度切割,拆分,最後-—-」-
徹底肢解!
自始至終,兼元漠然旁觀,一動不動。
冷眼的看著安全域性長驅直入,摧枯拉朽的將一切佈置盡數毀壞,直到最後,好像終於聽見了遠方的聲音。
「也好,火候雖還欠點功夫,但不妨礙。」
他說:「可以開始了。」
那一瞬間,龐大的工坊,浮現裂隙,驟然擴張!
季覺觸目所見的一切紛繁變化,大廳收縮,走廊擴充套件,建築膨脹,整個介於有無之間的工坊之內,一座座早已經預熱完成的靈質爐轟然震顫,浩蕩靈質奔流,充斥一切。
警報的聲音響起,無形的力量擴散,將所有人壓制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允許有任何脫離。
就像是一具龐大的機械在頃刻之間啟動,所有零件按部就班的運轉,頂穹裂開,千萬條靈質迴路蔓延而出。
盛放如蓮花。
而整個工坊,卻化為巨柱,節節上升,在大地之上,投下了漆黑的陰影。
而在工坊最上層,兼元的身旁,季覺再一次看到了千瘡百孔的界膜,那一座被封存在裂界之中的廢墟。
乃至廢墟正中,被無數漆黑鎖鏈束縛的鋼鐵殘骸。
自孽化的侵蝕之中化為漆黑的引擎如心臟一般激震,運轉,掀起狂潮。
它在呼喚,它在悲鳴,它在等待。
向著自己···
那一瞬間,季覺幾乎忘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