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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閃過十五歲那年的一個春夜,桑瞳闖進我的房間,她美麗的大眼睛裡滿滿噙著淚,她恨恨地看著我,一直就那麼看著我,然後,一言不發地又衝了出去。還有,還有,何言青微帶害羞的笑,他烏黑的短髮,他等我時故作的瀟灑,和快步跑向我時的輕快。我模模糊糊聽到他年輕好聽的聲音:&ldo;桑筱,中午別睡覺了,我帶了竹竿,我們去學校楓樓後面打石榴好不好?&rdo;那座樓周圍環繞著楓樹,故此得名,因為地勢高風大,又叫&ldo;風樓&rdo;,後來,因為裡面只有何言青他們那級高三學生上課,神神叨叨的人越來越多,我偷偷叫它&ldo;瘋樓&rdo;。何言青因此追著我打。打完我,再打石榴。蹲在小小的角落裡,對著好容易才到手的戰利品,我皺著眉埋怨道:&ldo;酸死了。&rdo;他也齜牙咧嘴的,但仍犟著:&ldo;哪裡酸,哪裡酸,我吃給你看……啊-呸――&rdo;我指著他,哈哈大笑。……我緩緩睜開眼。屋裡一片黑暗,我的眼睛一時不能適應,眨了眨,又過了半天,才突然想起,這是在龍家。喬楦不在。我靜靜躺著,想緩過勁來之後再起c黃。突然,我聞到淡淡的煙糙味。我的嗅覺向來很靈。而且,這種煙味很特別。在家裡,早年留過洋的爺爺和爸爸喜歡抽進口的古巴雪茄,小叔平時抽菸也偏好味道濃烈,我有輕微哮喘,他們一抽菸,我就躲得遠遠的,不然就嗆得難受。可是,現在的這種煙味清新淡雅,帶著一種悠長意味的馨香,我從來沒聞過。而且,它似乎是從靠窗方向源源不斷地一直飄過來。我悚然一驚,從枕上轉過頭去。微微飄拂的窗簾旁,淡淡的月光下,靜靜地斜倚著一個身影。看身形是個男的。依稀在他的指尖,有明滅的小小紅點。我連忙抬起身來,試探地:&ldo;龍斐閣?&rdo;只有他知道我在這兒休息。沒有人應答,那個人甚至連動都沒動。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有點惶急,摸索著去開c黃頭的檯燈,急急忙忙間,只聽到咚的一聲,不知道把什麼東西撞翻在地。我連忙翻身要下c黃,狼狽間,直接跌了下去。突然,輕輕的&ldo;啪&rdo;的一聲,我右方亮起一盞壁燈,泛著米黃色的淺淺柔光。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抬頭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靠窗站著的那個人,儘管大半張臉隱在燈影中,可是我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竟然是龍斐陌。和他略帶慵懶的姿勢不同的是,他的那雙眼睛,銳利地,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如獵豹。我站直了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ldo;你怎麼會在這兒?&rdo;他沒回答我,而是徐徐抽了一口煙之後,才不疾不徐地:&ldo;你又怎麼會在這兒?&rdo;我聽得出他口氣中的漫不經心和些微輕慢,我咬了咬唇:&ldo;剛才喝了點酒,龍斐閣讓我到這間客房來休息一會兒。&rdo;一陣靜默。片刻之後,我聽到輕輕的,略帶玩味的一聲笑:&ldo;客房?俞小姐,&rdo;他在c黃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緩緩地,&ldo;這是我的房間。&rdo;我十分驚愕,他的房間?藉著柔和的燈光,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簡潔的深色線條裝飾,牆上依然沒有任何多餘的畫框,只在四面牆角安放著玻璃牆柱,正對著c黃的牆上懸著等離子電視。只是,房間裡所有的色調,全是深色的,深灰的靠椅,菸灰的沙發,牆角的紫檀花架,還有c黃上,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竟是深灰色的絨絲被。這竟然是他的房間,我睡的,竟然是……我的臉上有點發燒,我囁嚅著:&ldo;對不起,我不知道……&rdo;他依然沒有回答,甚至連他的坐姿都沒有絲毫的改變,他的眼睛仍然看著我:&ldo;這是我見過的最拙劣的藉口。&rdo;我咬唇,挺直身體。無論他受到多少青睞,反正不包括我,我冷冷地反唇相譏:&ldo;這是我聽過的最自以為是的揣測。&rdo;他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輕輕一笑:&ldo;俞桑瞳說你沉默寡言不合群,我看,她一定是在說反話。&rdo;我又是悚然一驚。是,他是桑瞳的朋友。我戒備地,本能地退了一步,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站了起來:&ldo;你不是向來都很伶牙俐齒嗎,怎麼,也有膽小的時候?&rdo;他的聲音頗為玩味,帶著淡淡的嘲謔,淡淡的,琢磨不定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