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我也就過過嘴癮,對俞桑筱,因為投緣,再因為名義上算是我的女朋友,我向來還是挺照顧的,所以,我才冒著被龍斐陌發現的危險,向她簡訊示警。只可惜,她沒當回事。更可惜,她傻乎乎地被全家人拱手送上祭臺。其實,早在龍斐閣過生日那天,我就有點隱隱的懷疑。那晚,我坐在長廊下。裡面喧鬧不已,我卻獨自一個人枯坐在那兒。那個時候,俞桑筱跟我還彼此不認識。不知道為什麼,每到這種時候,我都能想起那句話。最繁華時,總是最淒涼。我心裡居然有著隱約的傷感。每當我幫客戶打贏官司時。每當我跟朋友們開懷暢飲時。每當我拿到一筆筆不菲酬勞時。還有,每當我想到涓涓的時候。當年,在最熱鬧的聖誕舞會上,我認識了一群女孩子中最漂亮最溫柔最安靜的她。我就那樣黯然神傷著。但是,當我一看到龍斐陌的時候,我的傷感立刻褪得無影無蹤。他的襯衫領口有點皺皺巴巴的,他的褲腿上明顯有被什麼人踹過的痕跡,而最重要的是,在他坐在離我五米遠的地方,一聲不吭喝著咖啡的十五分鐘時間內,根據我的明察秋毫,我發現他的右唇角是破的,還微微滲著血。唔。我能不好奇嗎?我能不好奇嗎??我能不好奇嗎???我很愉快地裝作剛留意到他:&ot;嗨。&ot;他朝我瞥了一眼,算是回應。我聳肩,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我現在介意的,怎麼可能是他?我捫心自問,龍斐陌有自殘的癖好嗎?然後,我捫心回答,當然不,他非常地珍愛生命,關心自己。那麼,既非自殘,肯定是有人作案了。這個嫌疑人會是誰呢?我興致勃勃地在腦海中開始排查,誰叫我是個律師呢?秦衫?我回頭看過去,她今晚忙裡忙外的儼然女主人,恐怕沒這個作案時間。俞桑瞳?我搖頭,就算有時間,她也絕不會有這個作案動機。誰不知道現在整個俞家的態度都相當積極。誰呢?我實在是太好奇了。不過,縱使我再怎麼好奇,我也不會有膽色沒見識地去親自問詢那個受侮ru受損害的當事人,儘管我心裡其實慡極了!於是,這件事,一直成了我心中的一樁無頭公案。直到那年的聖誕夜。我受西方文化禮儀影響頗深,你甭管我怎麼想,至少表面上,對女性同胞的禮數我是樣樣不缺,所以俞桑筱跟我在一塊兒,儘管嘴巴忒緊,但我心裡有數。你想啊,吃什麼喝什麼幹什麼,都有人替你留意著幫你打點著,就算再怎麼彆扭的女孩子那也得相當的開心愉悅啊!至於龍斐陌,花花世界待得比我時間長多了,這一套平時用起來更是純熟,難怪本地商會會長的夫人,那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每次見他都兩眼放光臉泛紅暈。所以我沒想到。所以我莫名驚詫。所以我簡直大跌眼鏡。那天晚上,從頭到尾,他就飆上俞桑筱了。你什麼時候見到過這樣的龍斐陌?俞桑筱說話,他固然一句一句頂回去。人小丫頭到後來都乾脆繃著個臉不吭聲了,他居然還沒皮沒臊地攆著人家挖苦。算個男人嗎??我心裡長嘆。簡直是太不知羞了!而且,幾乎是瞬間,我頓悟了一件原先我覺得挺奇怪的事兒。我一直在想,那個晚上,以龍斐陌的精明狡詐,又是在自己家,換件衣服收拾整理一下,然後再若無其事地出來見我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我想了很久,想得我都有點犯暈了,仍然只能聳肩,無解。就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讓我知道。他就是想讓我開口問他。他就是想施展一貫的伎倆貌似被動地把他需要我知道的資訊不動聲色地一點一點透露給我,一如我們在美國時那樣。只不過因為當時我有點沉湎往事,腦子居然一下子沒轉過來。但是,我居然一點都不後悔。笑話!我怎麼可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