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答,只是扶我躺下,展過睡被,接著,他也靜靜躺到我身邊,用手臂枕著頭:&ldo;等你睡著我就走。&rdo;我無言,過了一會兒,我把被子的一角搭到他的身上,晚春的天氣,夜裡仍然有著濃濃的涼意。我閉上了眼睛,只是片刻,當我心緒稍定之後,就突然感覺到有些不自在。他離我是那麼地近,幾乎是肩並肩靠在一起,我能感覺到他肌膚的熱氣夾雜著淡淡的馨香,隔著薄薄的睡袍一絲絲向我侵襲。我從未離一個男子這麼近過,即便是何言青,即便是我們最親密的時候,也總是隔著青澀的距離。我不安而尷尬地,一邊試圖一點點朝外挪,一邊悄悄轉眼看他,慌亂中,我輕輕一甩頭,髮絲險些碰到了他,我嚇了一大跳,卻看到他正安靜地闔著眼,一無所察的模樣,我繼續小心地,慢慢向外挪。眼看著就要到了安全距離,我輕輕舒了一口氣。正要安心閉眼,驀地,我清晰地聽到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ldo;桑筱,我不是一個聖人。&rdo;我猛然轉過頭去,眼前一花,他已經輕而易舉地翻身覆了上來,他眯著眼,口氣中有著一絲絲異樣:&ldo;不要把我當成一個聖人。&rdo;他的鼻尖幾乎觸到了我的,他的聲音中蘊著濃濃的危險,&ldo;你這樣一刻不停地動來動去,當真以為我是柳下惠麼?&rdo;我窘迫得頓時臉一片通紅。如果我夠聰明夠身手靈活,應該知道在他這句話之前機警逃開。可惜,從最初的一開始,上天註定,他總能搶先一步發現我的意圖。在我正要欠身之前,他已經緊緊抵住我的手腳,他的吻密密烙了下來,我幾乎聽到了他輕輕的喘息聲,在我的唇間,在我的耳畔,在我的頸間來回流連。我僵僵地躺在那兒,一時間竟然想不到應該什麼反應。只是須臾,我聽到他的聲音,緩緩地,帶有一種說服和安寧的意味:&ldo;桑筱,或者,上天早已註定,又或者,你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麼討厭我,是不是?&rdo;我看著他,他也正一瞬不瞬看著我,他的眼底,除了一貫的漫不經心,還有強勢之外,還有著淡淡的,我琢磨不透的一種情緒一閃而過。但不知為什麼,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平時給我的壓迫感,他看上去,是一個如我一般的尋常人,甚至,還有著淡淡的脆弱。向來是刀槍不入的龍斐陌,竟然也有著這樣的一刻,略帶凌亂的發,唇邊淺淺的,若有所思的細紋,眼神中一瞬即逝的,是如煙般薄薄的迷茫。我靜靜看著他。他的眼神中掠過一陣複雜的專注,他用手指一點一點輕輕撫過我的臉:&ldo;縱使不是柳下惠,我也不會迫你,&rdo;他的頭一點一點俯近我,&ldo;桑筱,選擇權在你。&rdo;可是,他的唇,他的手,又如狂風驟雨般鋪天蓋地向我覆了下來,他的手,火熱地、一寸一寸地沿著我的頸項緩緩朝下。他永遠是這樣,給我選擇權,而把最後的主控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寒意一點一點侵蝕我的身體,但我只覺得熱,熱得發渴,他的唇火熱而步步緊逼,他的手強勢卻不乏溫柔,我想掙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動彈不了。我是怎麼了?我閉上眼,或許,我是倦了,真的倦了,才會屈從於這樣不真實的溫暖,這樣稍縱即逝的沉淪。在這一刻,我竟然願意相信,他是愛我的。模模糊糊中,我聽到他的聲音,在我的耳畔:&ldo;桑筱,記得我。&rdo;很久很久之後,我最後的記憶是他低低地,略帶沙啞地:&ldo;tora dost dara。&rdo;週末的雜誌社,向來極其熱鬧,今天自然不例外。因為這兩期雜誌出奇好銷,老闆龍顏大悅,不僅開禁讓大家得以偷閒茶敘,更慷慨邀請全體員工晚上聚餐,引得一干娘子軍嘰嘰喳喳,好不興奮。都是社會主義新紅旗下成長起來的菁英,醍醐灌頂般明白,資本家的錢,不花白不花,我自然不能免俗。再加上資本家本質不改,拿來大疊大疊的陳年報刊雜誌,美其名曰給大家休閒時瀏覽,實際上是希望眾人時刻不忘工作,精益求精地以他山之石補己之短。所以,大家一邊嘻嘻哈哈看著報刊,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突然,阿菲叫了起來:&ldo;天哪――&rdo;眾人嚇了一跳,她一把放下報紙,重重嘆了口氣:&ldo;算了,本姑娘早已死會,最多也就只能這麼垂涎垂涎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