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桑筱，新版《糙包阿姨》出來了，要不要給你買一本？&rdo;&ldo;桑筱……&rdo;&ldo;桑筱……&rdo;……cao場看臺的最高處，他遙遙看向那棵石榴，若有所思地，&ldo;我們總以為它要麼早就枯死了，要麼移到不知去向的角落，卻沒想到居然就在眼前。&rdo;我淡淡地：&ldo;是啊，年輕的時候糊塗。&rdo;他大度地微笑了一下，打量著我。我今天穿了一件窄領中袖的白襯衫，surabaya繡花牛仔褲，長髮微垂，因為急急匆匆直接從辦公室趕來，還揹著大大的揹包。他繼續淺笑：&ldo;桑筱，你現在看上去，&rdo;他聳聳肩，帶有讚賞地，&ldo;就像一隻毛毛蟲，終於破繭成蝶。&rdo;算是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當面這麼誇獎我吧。他說得輕鬆愉悅，而我低頭，默然不語。他頓了頓，似乎斟酌了很久：&ldo;桑筱，我這次回來不會待很久，&rdo;他看著我，緩緩地，&ldo;我要走了。&rdo;我抬頭看他，他的面板遠沒有以前光潔白皙，他的眼角生出了淡淡的紋路，他的眼睛添了幾許疲憊，看來他前一陣子在西藏過得很辛苦。他一直就是那種驢脾氣的人，乾脆，決絕，永不回頭。想當年，他可以忍住半個月除一頓飯外不買任何東西，就為偷偷攢錢買自己心儀的航模，他跟父母賭氣不辭而別玩失蹤跑去雲南，不聲不響就是一個月，他為了對病逝好友的一句承諾，放棄熱門的商科，改學自己其實從頭到尾毫無興趣的醫學。所以他當初不置一詞就決然拋下我。長痛不如短痛。他向來極端理智。我默然，半晌之後：&ldo;那……&rdo;我記得何臨甫那永遠的沉鬱。現在回想起來，另有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觸。他是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還是後來才知道的呢？也許，永遠都會是一個謎吧。他也默然，片刻之後：&ldo;十年前，爸爸就答應過我，從今以後，我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歡做的事情。&rdo;&ldo;……&rdo; 我又是片刻遲疑。他頓了頓，似乎明白我的意思：&ldo;你想問謝恬嘉是嗎？她很好，多謝你的關心。&rdo;他看著我，&ldo;桑筱，我知道你現在一切順利，我替你高興，畢竟，&rdo;他低聲然而清晰地，&ldo;我們身上有著1/4相同的血液。&rdo;我喉頭一哽，半晌之後，我低低地：&ldo;你……&rdo;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唇角刻出一道淡淡的痕，嘲笑，悲哀，抑或兼而有之：&ldo;何必再問呢？之於你早就沒有任何意義。&rdo;他漫不經心地看向遙遠浩淼的夜空，&ldo;我在西藏的時候，看到過一句偈語，&lso;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rso;人不可能總是生活在回憶中，總要往前看的對不對？&rdo;他淡淡地，&ldo;良辰美景白頭偕老，只可惜，&rdo;他的喉頭似乎一哽，&ldo;桑筱，我們沒有那個命。&rdo;我眼睛微微一溼，我也輕輕地：&ldo;對，我們沒那個命。&rdo;向左走，向右走，無緣，卻偏偏相見。淡淡的月光下，我倆靜靜對望，心照不宣。他是來向我道別的，也是一個永遠的了斷。此去經年，或許，永遠天各一方，從此不再相見。何言青，連同那些青春歲月，在我記憶中，搖曳成模模糊糊的影子，漸行漸遠。這就是我們彼此的未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俐落地跳下一級臺階，朝我伸出了手：&ldo;不早了，快回去吧，我開車送你。&rdo;他頓了頓，淡淡地，&ldo;你先生該著急了。&rdo;我恍然一驚。是，我出門的時候他還沒回來，眼看夜深，我手機未帶。是我的疏忽。而且，我突然想起那晚他說過的那句話，沒來由感到一陣不安。我也站了起來：&ldo;不必，&rdo;他點頭，不再勉強，轉向左。我向右。我倆擦肩而過。我低頭，走到cao場的拐角處，突然間，從陰影裡竄出一個人，冷冷地：&ldo;俞桑筱。&rdo;我聞聲抬頭看過去，我看到一張蒼白的臉，美麗得竟然有點詭異。是謝恬嘉。她冷冷地看著我，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臉色陰沉，眼神是那種看了令人發顫的陰寒。好久好久不見，她帶給我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而她的眼神又實在太奇怪了，以致於我的第一反應是朝後退了一小步，下意識地：&ldo;你怎麼會來這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