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食不知味。她暼了我一眼：&ldo;現在的年輕人，懂得什麼叫品茶？&rdo;她用下巴頦點點我，&ldo;牛飲還差不多。&rdo;我轉過臉去，朝天翻白眼，無非就是講究什麼關公巡城（迴圈篩灑）、韓信點兵（輕點至於盡）、輪流品飲、先客後主、司爐最末。十歲那年，身為潮汕人的安姨就鉅細無靡地教過我。她還告訴我，在潮汕話中，&ldo;功夫&rdo;就是做事講究的意思。只是，我向來不愛講究。我就愛敷衍塞責。她盯著我，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ldo;你很忙呵，跟斐陌聯絡過幾次，總是你沒空。&rdo;我看了龍斐陌一眼，他低頭品茶，很是陶醉。姓龍的，你給我記住了！居然放我一個人單挑。我有點無精打采地：&ldo;小職員麼，老闆大過天。&rdo;一個老太太，口舌便宜，勝之不武。她眼中精光一閃：&ldo;只是工作忙嗎？聽斐閣說你玩心重，沒事就出去遊山玩水，就連做家務也要跟他猜拳。&rdo;我眉頭皺得緊緊的，龍斐閣，算你狠！多輸了我幾次就來告黑狀。聽聽，多嫻熟的春秋筆法！極端不合理的誇張。我正待說些什麼，龍斐陌終於放下端在手上老半天的茶杯。我怎麼覺得他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他微笑：&ldo;伯母，好久沒吃到你做的東坡ròu了。&rdo;我忿忿地看著手中的菜刀，憑什麼他一句話，就可以讓那個看上去矜持雍容的老太太樂顛顛地忙裡忙外，還毫不客氣地讓我陪綁打下手，而他老兄就只消悠閒自得地坐在那兒翻翻報紙？老太太學過讀心術一般，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ldo;俞家沒教過你燒菜？&rdo;我嚇了一跳，手中的菜刀差點兒飛了出去。她又皺眉：&ldo;你一直這麼冒冒失失？&rdo;我垂眸，悶悶地：&ldo;您不喜歡我，也別折騰我。&rdo;她眨眨眼，反倒笑了：&ldo;那好，你倒說說，我為什麼要折騰你？&rdo;我嘀嘀咕咕地：&ldo;看我不順眼唄。&rdo;我幾乎可以讀到她心底的想法，&ldo;學歷一般，工作一般，還不聽話……&rdo;她沒等我說完，突然間開口：&ldo;原來你倒也不算太笨。&rdo;她幽幽地，&ldo;這些，我年輕時都有，又能怎麼樣？&rdo;她她坐了下來，不客氣地打量我， &ldo;如果不是看在斐陌的面子上，你以為我願意沒事請你來惹我生氣？也就個子高點兒，嘴皮子刻薄點兒，逗人生氣的本事強點兒，我一早說過，也不知道斐陌看上你哪點？&rdo;我的臉一點一點變紅。這個老太太！這麼不知道……含蓄。我微轉身，耳根後都開始發紅。她仍然盯住我，唇角竟然逸出淺淺的笑紋：&ldo;既然能讓斐陌願意娶，必然還有什麼不一般的地方，只不過啊……&rdo;她上上下下颳了我好幾眼，&ldo;我還要多看看才能看出來。&rdo;我撇嘴。她始終不肯放過我。這不是拐彎抹角地說我還要經常來報到？！算了，她是他伯母麼，我索性想開點兒：&ldo;好啊，只要您不嫌棄我牛飲。&rdo;我想了想，&ldo;聽斐陌說您是傳統文化促進會的名譽會長。&rdo;我很想去採訪。這樣純粹維護華夏文化的非營利性組織，總教我肅然起敬。我們雜誌曾經做過古文化遺蹟的專稿，社會反響極佳。而且，我是學中文的，沒事愛格物致知，越是那些帶點滄桑斑駁氣息的舊聞逸事，我越喜歡。深夜，龍斐陌從枕上扭過頭來：&ldo;桑筱。&rdo;我正跟周公拉鋸：&ldo;嗯？&rdo;他沒作聲。半晌之後，我翻了個身，呻吟了一聲：好吧好吧，我瞪不過你。他學過讀心術嗎，連我潛意識裡想什麼都知道？！我從枕邊抽出那兩張藏了一下午的紙，推到他面前。他糙糙瀏覽了幾眼，重又無動於衷地轉過臉去。嘖，不用這麼拽吧！我湊近他：&ldo;你很喜歡小孩哦？&rdo;照片上居然微笑，看得我當時表面上假裝鎮定，其實腎上腺素瞬間飆升。他沉默片刻，睜開眼，拿起那兩張紙：&ldo;偷拍角度沒取好。&rdo;他很客觀地，&ldo;看得出來是個新手。&rdo;一張是他站在希望小學門口被孩子們簇擁，另一張，他靜靜站在一家母嬰坊門口。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身旁始終有另外一個人。更重點的是，那個人，其實是兩個人。笑容多麼耀眼，多麼熟悉啊。我們又開始新一輪的目光對峙。良久，他垂眸，非常淡定地：&ldo;想知道什麼？&rdo;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ldo;你不知道在中國大陸婦女權益高於一切，絲毫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