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週末,我走出門外,想起什麼,又折回來:&ldo;阿菲,帶上相機。&rdo;她似乎悟到什麼,跟著我直衝出來。轎車前,我叩叩車窗,爾後轉身:&ldo;給你五分鐘。&rdo;十分鐘後,車子裡,龍斐陌瞪我:&ldo;你到底欠了那個女人什麼?&rdo;我閉目養神不吭聲。不就為了踐諾拍幾張相片給阿菲拿去交差嗎?唉,這個年頭,做人難哪。寂靜了很長時間之後,他拿手肘碰碰我:&ldo;桑筱,今天我們去伯母家。&rdo;我煩惱地皺眉,不情願地:&ldo;你去就可以。&rdo;我已經當夠一坨空氣了。那個老太太眼睛像鷹,我看了心裡發憷。她反正不喜歡我。第一次跟她見面,她只朝我淡淡暼了一眼,在我遵禮參拜她的時候。第二次見她,在結婚沒過幾天,龍斐陌出差,龍飛閣上學,我正在鋤糙,她不請自來,還帶來兩個氣質不俗穿著時尚的大家閨秀。她一進門就看到我染滿糙漬的雙手還有皺巴巴的衣服,緊緊蹙眉:&ldo;這些事交給柏嫂就好,何必自己動手?&rdo;我撒謊:&ldo;柏嫂上街買東西去了。&rdo;我聽信佛的她唸叨過幾次今天是觀音得道日,索性給她放假,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在家。老太太哼了一聲,直接進屋。在外面嫋嫋婷婷站著的兩個人不約而同輕扇鼻子。其中一個看上去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女孩子,撇開一副鐵了心要找我麻煩的模樣,長得酷似松浦亞彌。到底是小丫頭片子,連拐彎抹角都不會:&ldo;你哪學校畢業?&rdo;我老實給出答案。她立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ldo;什麼破學校,沒聽過!&rdo;她的臂上,佩著一枚校徽,上面用拉丁文寫著veritas(真理)。我笑笑,針鋒相對:&ldo;哈佛是好學校,學生卻未必個個出色。&rdo;我若是看不出她明顯為身旁那個楚楚動人星眸微垂的女孩子出頭,未免太笨。我放下手中的大剪子,陽光中眯起眼,很美很古典的五官,很端莊很典雅的氣質,很我見猶憐的感覺。突然間,我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顧不上多想,跳到她面前細細打量:&ldo;你是不是去年z市清風&tis;&tis;整形美容杯圍棋大賽得冠軍的那個?&rdo;原來一直叫清風杯,寓意兩袖清風矢志不渝,後來終究還是抵不過金錢的誘惑,我跟喬楦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捧腹,說幸虧沒叫&tis;&tis;燒傷專科杯。然後,我們倆一直嘖嘖驚歎於那個女孩子高超的棋藝和美麗的容顏,痴迷於此的我甚至蹲在電視前一場不落地看轉播。她的臉微微一紅:&ldo;是啊。&rdo;連聲音都好聽。我大喜:&ldo;有沒有空?&rdo;跟龍飛閣那小子下多了,幾乎天天鬱悶明月照溝渠。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三個小時過去。……我終於心滿意足,笑眯眯抬頭:&ldo;跟高手下棋就是不一樣。&rdo;酣暢淋漓,雖敗猶榮。她含羞帶怯,完全看不出方才棋盤上的沉著淡定:&ldo;下次有空我們再切磋,我也很久沒下得這麼開心了。&rdo;我忙不迭點頭,一抬眼看到兩張黑得不能再黑的包公臉。後來,龍斐閣嘲笑我:&ldo;那個是我伯母當初最中意的人選,比你堂姐還要吃香呢,老太太是想叫你自慚形穢,順便挫挫你的銳氣,&rdo;他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ldo;沒想到你這麼笨。&rdo;龍斐陌依然不動聲色。自此老太太很少登門。龍斐陌見不見她我不知道,但是不久前,他開始有意無意說起她邀我們去她家。我極其煩惱,緊緊皺眉。以前我不在乎,現在卻總感覺有點芥蒂。龍斐陌暼了我一眼,直接將車拐到了另一車道上。我就知道,他問我只是出於習慣性的禮貌。我第一次來到這裡。這是棟老房子,兩層樓式的西式建築,一樓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房間,只設餐廳、客廳和廚房,室外搭了一間專門用來曬太陽的玻璃棚,二樓靠東側的正房周圍有4間套房,她就住在其中一間。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有情調很會生活的人。我們到的時候,她正安坐在&ldo;太陽間&rdo;裡品功夫茶。桌上早已備齊一套茶具,她從容不迫地衝燙茶具,納茶,候茶,衝點,刮沫,淋罐,燙杯,篩茶,整套程式一絲不苟做完後,最後,素手拈起兩杯茶,分別遞給龍斐陌和我。龍斐陌喝完,淺淺一笑:&ldo;好茶。不過,功夫茶不宜獨飲,太孤靜;不宜多人,太喧譁。&rdo;他暼了我一眼,&ldo;以後,我跟桑筱有空就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