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詞一愣，朝班主任看了一眼，他正與人聊得火熱，壓根沒注意到這邊。姜詞立即丟了筆，開啟教室後門出去，將張語諾拉到一旁，&ldo;真的？&rdo;張語諾猛點頭，&ldo;我媽剛剛發簡訊告訴我的，我已經跟班主任請假了，馬上去醫院！&rdo;彷彿在海上漂泊已久之人，已放棄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卻終於有船經過。姜詞喉頭一梗，片刻後，勾起嘴角，拍了拍張語諾的肩膀，&ldo;那……那你趕緊回去看看張叔叔吧，要有什麼情況，打電話告訴我。&rdo;張語諾連聲答應，揮手道別，飛也似地跑下了樓。最後一塊大石，也終於落下。姜詞一時只覺支撐不住，緩緩蹲下。身，頭埋進臂間，想要笑一笑，眼淚忽止不住往下掉。她拿手掌捂著眼睛，淚水卻越發洶湧。聽聞父親出事，當場死亡的時候，她沒哭；追悼會上眾人憐憫的目光中，她沒哭；得知所有家產均被查封，她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光蛋時，她也沒有哭……可此時此刻，這一年來鬱積的委屈、狼狽、痛苦，接連襲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能有如此豐沛的情緒，能在這一霎深刻體會到，原來活著，是這樣一件厚重而有意義的事。&iddot;張德興甦醒的訊息是一劑強心針，讓姜詞暫時卸下了心理壓力。五號下午三點，班裡開了最後一次班會，班主任再次囑咐各種注意事項，宣佈放學。姜詞收拾完東西，如往常一樣獨自離開了教室。剛到樓梯口，陳覺非幾下竄上來，&ldo;正要找你呢！&rdo;他見姜詞手裡抱著一疊書，主動接過去，與姜詞並肩而行。&ldo;什麼事？&rdo;&ldo;我舅舅來了，說讓我問你考試這兩天需不需要接送。&rdo;姜詞低頭看著地上，走了幾步，平淡開口：&ldo;不用。我在十四中考試，離住的地方很近。&rdo;&ldo;哦，看過考場了嗎？&rdo;&ldo;明天看。&rdo;天氣酷熱，下午四點仍是日光灼烈。到了樓下，姜詞停住腳步，&ldo;書給我吧，我從西門出去。&rdo;&ldo;別啊，讓我舅舅送你回去，反正他也沒什麼事。&rdo;姜詞不置可否，只伸出手，將陳覺非抱著的那疊書拿了回來。認識一年，陳覺非早習慣了姜詞這脾氣，也不勉強，朝她擺了擺手，&ldo;那行，祝你考試順利！考完了一起出來嗨！&ldo;姜詞點了點頭，踏出教學樓，迎著太陽朝西邊走去。剛到門口，忽聽見背後遙遙地傳來陳覺非的聲音：&ldo;舅舅，你怎麼進來了？&rdo;姜詞腳步一頓，轉過身去。不遠處，梁景行走到了陳覺非跟前。他穿著襯衫，黑色長褲，袖口挽上來一截，倒影投在白花花的水泥地上，長長的一道。他與陳覺非說了幾句話，而後兩人一道走向校大門。陳覺非沒大沒小地勾住了他的肩，兩人便這樣漸漸地走遠了。姜詞悄悄攥住了手指，閉了閉眼。不著急，還不到時候。 石榴紅（03）&iddot;高考前夕，姜詞自然是接到了不少電話。曹彬的，陳覺非的，陳同勖的，全是用一副緊張兮兮的語氣勸她不要緊張，姜詞笑著一一應下，心道，原本是不緊張的，被他們一說，反倒有幾分忐忑。張語諾也開啟電話，除了給她鼓勁，還彙報了張德興的狀況：&ldo;醫生還在給我爸做全身檢查，目前沒發現別的問題，就是好像腿沒知覺，不知道是肌ròu萎縮，還是神經方面的原因。&rdo;姜詞不由安慰：&ldo;沒事的，張叔叔吉人自有天相。&rdo;張語諾笑了笑，&ldo;我爸還在問你呢，我說你馬上要高考，考完了去見他。&rdo;姜詞垂眸，&ldo;嗯&rdo;了一聲。掛了電話，姜詞衝了個涼，看了會書，見時間已到九點，便將東西收拾好，上c黃休息。她撈起一旁的手機訂鬧鐘，這才發現有一條未讀簡訊，一小時前梁景行發來的。只有四個字，&ldo;考試加油&rdo;。姜詞看了又看，鎖上手機。&iddot;考試第一天，姜詞起了個大早，衝了個涼，吃完早餐，又將需要背誦的古詩詞溫習一遍，而後精神抖擻地出發去了考場。她心態十分平和，第一天考的語文和數學，發揮都異常穩定，連一貫不太擅長的數學，也似乎不如往日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