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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只可惜韶兒的生母是廢后。所以他雖是個好孩子,還是太子,卻一直無勢。自然不能長久。薄紹之一直盡心盡力,但當韶兒搬出了宣室殿,不再與蘇恆同住時,他終於也開始勸說韶兒放棄儲位,自保為上。 韶兒十二歲起便請辭太子位,十五歲時被廢。 我記得韶兒被廢 積威上一世蘇恆南行回來,我懶得應對,便託病沒去迎他。 平陽的信和紅葉的話倒是讓我想明白了一點——縱使我再厭倦蘇恆,也必須時常見見他,至少也得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見了些什麼、聽了些什麼。不然肯定又要重蹈覆轍,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椒房殿昨日掃除時換上了水晶珠簾,今日一早便在叮咚脆響中到來。窗明几淨,晴光入室,連日陰霾一掃而去,倒有些入夏的滋味了。 只是春雨過後,天氣難免悶熱起來。而且又到了楊樹飛花的時節,滿城白絮如雪,沾衣撲面,很是惱人。 今日蘇恆回來,蘇恆的嬪妃們必然要聚到一起。恰又是初十,正該是她們朝見我的日子。 因為我常年臥病,又對蘇恆的嬪妃不假辭色,她們便儘量不來見我。除了劉碧君會親自來,縱使我不升殿也在門前跪拜外,其他人都只在前一日遞遞牌子。等我去拜見太后了,才踏著我腳後跟兒跟去。 蘇恆回老家祭祖後,我一病不起。宮中太后管事,這兩個多月她們便都沒在我跟前露過面了,連牌子也不遞。 但我這幾天都在太后跟前伺候著,又見了成美人,料想她們也該得了訊息,知道我病好了。因此我今日還是正卯便命人開了正殿門,看她們如何應對。 卯時五刻。 殿外陽光越過格子雕窗落進來,將宮人的身形拖得柱子般長。 楊絮入殿飛揚,博山爐裡香霧燻繚。 漏刻水滴滴答滴答迴響。 我已洗漱完畢。 銅鏡光啞,分辨不得膚色。然而我攬鏡自照,依舊覺得自己氣色好了不少。 紅葉在背後幫我梳頭,道:“卯前成美人派人來遞了牌子,其他人現在還沒信兒。” 我說:“那就是不來的意思了,讓人都撤下來吧。” 紅葉便吩咐青杏兒去了。又對我說:“娘娘今日看著容光煥發。” 我說:“大約是這幾日時常走動的關係。” 紅葉笑道:“奴婢倒覺得,是娘娘心境朗闊了的緣故。書上不是說嘛,心寬體胖。” 我調侃她道:“你又看出來了?” 她笑道:“寬心總是好的。” 四面還有太后的人,她說的便不那麼直白。不過也能聽得出來,她是怕今日那些妃嬪們冷落我,我心裡又憋了氣。 這件事她倒儘可以放心。我重生一遭,不是為了和這些小丫頭們置氣的。她們今日來與不來都沒差,我只是想認清,如今我在宮裡還有多少積威——事實上她們不來反而更好些。 又沒權勢,又讓人惦記著,那才是最危險的。 我說:“金鳳和步搖都不用戴,綰個盤髻,用花勝和玳瑁簪別上。” 紅葉遲疑道:“今日要見陛下,會不會太素淡了?” 我說:“太后和皇上都喜歡樸素。我也不愛帶太多東西。” 紅葉想了想,在我耳後左右各別了三根一尺長的玳瑁簪。 皇后入宗廟也不過佩六隻長簪,這麼帶出去雖花色上素淡,禮節上卻足夠了。 她如此謹慎,我略覺得慚愧,便不多說。 時間還早,我梳妝打扮過後,剛剛趕上和韶兒一道用早膳。看到韶兒在我懷裡軟嫩俏皮的模樣,我心裡很覺得寧靜熨帖。 韶兒對著我時,已越來越不乖巧,早先掩蓋著的小聰明和小心思也開始暴露出來。 這一日去長信宮的路上,他非讓我給他打著車簾,自己探出頭去,伸了五指撈楊絮玩兒。抓到一團,就喜滋滋的拿進來給我看。黑眼睛亮晶晶的閃爍,邀功意味明顯。 我說:“乖乖坐著,不要亂動。”他便拽著我的衣袖撒嬌,一遍遍問:“孃親,韶兒好無聊,真的不能再玩兒一會兒了?” 難得他也能對我任性,我只好陪著他一起鬧。結果被他弄得滿車廂都是飛絮,害得我噴嚏不止。 韶兒大約是知錯了,將楊絮統統趕出去,後半段路便乖巧得很。 我們到長信宮的時候,蘇恆的嬪妃竟然已經都到了,卻沒有進殿。 她們三三兩兩的聚堆私語,聽宮監通報我與韶兒到了,略慌亂了一陣,便迎上來。 我自然不會覺得她們聚在殿外是想等我。抬手托住成美人的胳膊,向她身後眾人道:“都平身吧。怎麼不進殿伺候太后?” 為首的幾個便有些尷尬。 她們不答,我卻也明白過來,便問:“太后尚未升殿?” 幾個人的臉色越發精彩。埋怨的目光有意無意瞟向一個方向。我跟著看過去,正瞟到個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嬌俏的妝容恰如一朵帶露開放的薔薇花。然而一雙水漾漾的眼睛透著羞惱,不那麼惹人戀愛。是漪瀾殿的梁美人,我對她印象深刻,乃是因為她那張嘴說話帶刺實在討嫌得很。 看來這些人都已經見過太后了。 我暗暗的嘆了口氣——她們既然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