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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恆道:“大致是寫從成都一路到長安所見的壯美景緻,又追憶當年邯鄲的海棠暖雪。最後寫到長安春寒,風雷交加,不堪行路―他很掛念你……之類。”目瞪口呆。我知道蘇恆有過目成誦的本事,卻還是沒想到,十餘年前一封如此瑣碎的書信,他竟也能記得大概。然而他既然記得這麼清楚,又何必再問我。我就疑惑的望著蘇恆,他目光一飄忽,“聯……就是想知道,你是怎麼回覆的。”我這才明白他話裡的意味,一時簡直哭笑不得。便只好努力的回想,實在想不起來時,也只能無語的望著他,“陛下既攔了衛秀的信,想必連臣妾的一併攔下了―陛下就不記得臣妾寫了什麼?"蘇恆面上竟罕見的露出了羞惱並困窘的神色,“攔是攔了……但聯並沒有看。”我不由就笑起來一一這人彆扭之處比我更勝。若衛秀也重活一回,知道他為此糾結了十幾年,只怕笑也笑死了。我說:“我真記不得了。不過那信縱然我回了,回的大約也是無字書。”蘇恆不解,我憶起往事,一時心裡百般滋味,“當年衛家太夫人中意我舅家表妹,想說給衛秀。想眼看要成親了一一衛秀卻邃然悔婚,娶了李壓的妹妹。這件事當年鬧得不輕,邯鄲沈、蘇兩家丟盡了臉面,表妹也……因此,若衛秀給我寫的是那樣一封信,我是不可能回的。”何況,我始終記得衛秀那句“若你敢嫁了旁人,我便叫他死無全屍”。我也記得我新婚時他差人送去賀禮,是一片被撕破的,被血染透的尺素。我習慣了他的品性,也從他那裡收到過更驚驚的東西,倒也沒辦法太當一回事。但與他好整以暇的聊天,也斷無可能。蘇恆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見我還在巴巴的等著,便笑道:“他還在信裡說,不知晴雪閣前海棠開得可好。若開時,記得給他帶一枝,他一直都喜歡。”我一時潛懂。蘇恆笑著颳了刮我的鼻子,道:“那信是他寫給你的。”我心裡觸動,反而笑不出來,下意識就道:“他最厭惡海棠,總說我就像那花,一無豔色,二無芬芳。只凋零時漫天晴雪,稍稍令人牽掛。所以每每春來花開,他困在屋子裡養病時,我便扛一隻海棠去探望:為此還被他拿花瓶丟過。”蘇恆含笑聽著:我回過神來,心中懊惱,“……那時還小,八九歲,並不懂事。”蘇恆只笑道:“嗯。我八九歲的時候,看到劉碧君偷偷的哭,也曾努力逗她開心。”他抬手為我撫開鬢髮,“那時她大概四五歲。因是親戚家投奔去的孩子,我怕她住不慣,受了欺負。也僅此而己。我和她的情分,比之你與衛秀,還要淡薄許多―我家裡有兄姊,她又是個女孩子,自然不會和她廝混。母親倒是喜歡她,大約是因為阿姊太男子氣的關係。”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我與衛秀清清白白,蘇恆卻和劉碧君有過一個孩子。這是不能比的。便不說話。蘇恆抬手撫上我的面頰,很專注的望著,道:“聯想再去湯泉宮一趟。”像是怕我生疑,停頓了片刻,又解釋道,“聯有些事,想去問個清楚。”我點了點頭,“嗯。”76 60章(下)蘇恆將養了幾日,卻總是不好。病情纏綿著,夜裡反反覆覆的發熱。去湯泉宮的事便耽擱下來。中間楚平來探望過一次,林林總總說了不少事——當日蘇恆傳楚平、蘇辨、吳世琛和我的哥哥入宮,似乎就是命他們藍筆代批,暫時替他處置政事。遇到懸而不決,或者他們不敢擅自拿主意的,再來御前回稟。蘇恆一貫勤政,事必躬親。像這樣將庶務悉數交到別人手中,自己閒下來,還是頭一回。若不是親自陪在他身旁,我幾乎要以為他真的病重難愈了。楚平稟事的時候,蘇恆便倚著隱囊聽。一邊聽著,不時詢問幾句楚平沒提到的要點,一邊就即刻處置了。遇到要暫且擱下的事,他眉心便微微皺起來。並無往常那種雅緻從容,或是瀲灩風流的儀態。然而那般端正認真,正是當年令我傾心的模樣。我無需騙自己。時至今日,他依舊能輕易吸引我的目光,令我看不見別的男人。楚平稟事久了,外間太醫呈藥進來。我便上前喂他吃下去。楚平在一旁垂手等著,大約也看得出蘇恆精力不濟,便微微有些遲疑。蘇恆便推了藥盞,道:“還有什麼事,但講無妨。”楚平微微躬□來,又是那種令人看不出深淺、喜怒的表情,“陛下的病情,可要知會太后一聲?”蘇恆便繼續喝藥,又漱完了口,才說:“不用。”問道,“怎麼,有人向你打探朕的病情?”楚平就老老實實道:“前日劉常侍問過,昨日平陽公主府上也有人來問。”我這才想起來——平陽目下正在湯泉宮裡照料太后。劉君宇詢問,楚平能隨口敷衍。但平陽那邊稍有動靜,他就不由自主的殷勤起來。楚平是隻滴水不漏的老狐狸,偏偏被平陽這個最不屑陰謀詭計的人拿捏住,也是他命中劫數。蘇恆對楚平的小心思視而不見,直接道:“阿姊想知道時,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