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頁

眼睛純潔無詬,一眨一眨,“真的?” 我不能騙他。大概也騙不過他。 我點頭,“真的。” 他說:“那韶兒就不告訴父皇了——他昨日不許韶兒見孃親,韶兒今日就不幫他。” 我無奈的揉了揉他的糰子臉,看他的模樣又從義正言辭變回了軟糯討喜,便決定也考較一下他的功課。 在孃親跟前耍心眼兒的孩子,必須要罰的。 韶兒今年四歲,卻已經啟蒙。這中間倒也有段故事。 去年年底,蘇恆命儒生在麒麟殿講經,韶兒偷偷去聽,讓蘇恆給瞟到,回來後就問他聽到些什麼。韶兒複述那些人的話,竟能說得八九不離十,蘇恆心裡驚喜,便要賞他。問他想要什麼,他說要那個說話最多的白鬍子老頭陪他玩。 說話最多的白鬍子老頭,便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鄧純。跟南陽杜衡並稱的名宿大儒。 雖說我至今仍覺得,韶兒當初大約只是想玩鄧純的鬍子,但蘇恆既然曲解成韶兒想拜鄧純為師,那麼鄧純就是韶兒的啟蒙之師。 鄧純身上並沒有一般儒生那種不可冒犯的傲骨,反而詼諧可親。他並不以韶兒的師父自居,只稱他“小友”。也不是沒有人彈劾他冒犯,只是蘇恆不計較,他便也不當回事。 他其實也並沒有認真教韶兒識字,只給韶兒講些史書上的故事,偶爾說點道理。 我很讚賞他的作法,也曾幾次命人傳賞過他——韶兒畢竟還小。四歲就開始學五經的,可能會學成大儒,卻很難長成明君。何況儒家最講師承輩分,韶兒若從他那裡受了學業,只怕日後朝中便沒人敢再教他了。而鄧純年事已高,韶兒日後必然還要另覓太傅。 不然眾望所歸,還有誰比鄧純更有資格?自然也不會有劉君宇那檔子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劉君宇正是南陽杜衡的關門弟子,在當世名儒裡,說話頗有些分量。若他不是劉碧君的哥哥,鄧純致仕後,由他教韶兒讀書,也是件美事。 在這件事上,我也得有所考慮了。 韶兒跟我鬧騰了一陣子。很快便蜷在我身邊睡了過去。 空氣越發的溼重起來,連拱月窗上的碧煙羅也泛起了潮,顏色如翠竹一般清鮮。 天陰沉著,殿內器物卻更加鮮明。不知是誰折了枝白芍藥來,供在窗邊。油綠的枝葉攢著花苞,上面露水都看得清。花苞豐腴飽滿,已可以想見綻放時的雍容姿態。 我望了一會兒,清揚很快便連玻璃花瓶一併捧過來,笑道:“是昨日小殿下命人折了,要給娘娘看的。今日本來想要來表功,結果一見娘娘,便哭得什麼都忘了。” 我把花苞湊到鼻端,道:“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思,弄得我心裡怪難受的。” 清揚笑道:“殿下懂事,娘娘也能少操些心,難受做什麼呢。” 我不好與她多說,摩挲了一陣,倒是想起一件事來,“這些玻璃器看著好看,卻禁不得碰,若磕破了,不留神就能在身上割道口子。我記得都換上其他料子的了,怎麼韶兒那裡還有?” 清揚笑道:“娘娘把我問住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不由也笑起來,“你才剛來,自然是不知道的。是我的錯。你回去再留意檢查一遍吧。” 清揚道:“我記下了。”過了一會兒又笑道,“娘娘對殿下的用心,該對殿下說出來。” 我臉上一熱,便不做聲。 清揚卻恍然不覺,又道:“娘娘不說,我還真看不出這是玻璃的。怪道別人都管玻璃叫‘罐子玉’,這麼細膩溫滑,真與玉都無區別。我之前見的那些,竟都不值一提了。” ——顧家確實是與沈家並稱的名門,但顧家出了個顧長卿,沈家卻出了個沈君正,這就是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