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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寶只可藏於皇家,連搶帶騙,全部蒐集到手。病重時他一度想以《蘭亭序》為陰枕殉葬,還是元純皇后用拓本騙過他,真跡才得以傳下來。可惜他的子孫皆不把這些墨寶當一回事。邵敏要習字,元清隨隨便便就把“換鵝帖”給她,給了就再沒過問。倒是邵敏提心吊膽的小心護理著。想到這些東西最終都會毀於秘府的一場大火,邵敏就很有昧下它帶回現代的衝動——當然時空管制局的緝私警察不會讓她如願的,不要說一幅字,就是一個線頭,她也帶不上時空儀。她正臨著字,外面鈴音來報,說林佳兒來看她。邵敏不欲怠慢了她,便擱了筆,起身去迎。林佳兒正侯在廳中。她病了一場,清減了不少。此時穿了藕荷色襦襖,下身粉白色長裙,裙上繡了一枝清俊的綠萼,外面裹著素青色竹紋披風。整個人素淡典雅,顰顰嫋嫋,說不出的風流婉轉。邵敏一個女人不由都看得心旌盪漾。她梳著倭墮髻,用金扁角綴珠滴的簪子籠著,上面插了邵敏送的蝴蝶簪子。那簪子上珠寶多,是富麗典雅的風格,邵敏原本就是看她赴宴時穿戴得過於素淡寒酸才送的。卻不想那華麗反被她的清貴氣質化去。只覺蝶翅顫動,栩栩如生,更襯得她人比花嬌。她面相不像中秋相見時那麼生硬了。雖也不如最初那般可親,卻也很是柔和。邵敏心想,讓她家人來勸慰是對的。林佳兒一面給邵敏見禮,一面也悄悄打量著她。邵敏為習字方便,今夜只穿了一身絳紅色曲裾深衣,腰線高纏,宮絛長垂,身材頎長婀娜,端莊高貴。她黑髮散開來,只在背後攢了個散髻,錦緞一般厚密濃黑,映得牆上菱鏡熠熠生輝。宛如從煌煌漢宮中走出來的美人。林佳兒為來見邵敏,換過幾套衣飾,自然知道自己今日姿容遠勝往昔。她看得出邵敏眼神裡的讚歎,純然無垢,毫無攀比之意。不覺自慚形穢。暗想皇后不愧是邵太傅的孫女兒。——傳說邵太傅辭章冠絕一時而不自知,曾遊寶應寺,見煙靄渺渺,奇峰嶙峋,欲提筆留詩,結果看到牆上楊謹舊作,喟嘆不如,稱無可落筆。寶應寺主持沒能留下邵博墨寶,遺憾之下,將在寺裡專門修了一面題壁牆。而楊謹也因邵博一嘆而聲名鵲起。昔日一介寒儒,如今已是翰林學士。邵敏讚歎林佳兒的美貌,卻全然不覺自己的美麗。林佳兒不覺違和——邵敏的出身、品行與行止,讓她無需仰仗美貌,便可從容應對。這才是真的大家閨秀。畢竟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邵敏扶住了林佳兒,聽她有些清咳,便讓道:“外面冷,屋裡說話吧。”林佳兒並沒有推辭,跟她進了屋,從碧鴛手裡拿過東西,又讓碧鴛下去。道:“臣妾病了一個月,勞娘娘多方關照。臣妾手拙,只繡了一幅竹樣,權做謝禮,請娘娘收下。”邵敏自己學過刺繡,只覺那種慢工細活費神費眼費時間,自己是堅決不想做的。但收到這種禮品卻很喜歡,便親手展開來。只見紗面上一杆挺拔的翠竹,鋒葉如割,凌霜傲雨,秀勁絕倫。一旁題著李賀的詩:“入水文光動,插空綠影春。露華生筍徑,苔色拂霜根。”詩雖綿軟了些,但字卻筆鋒帶刃,清秀又險峻,正是邵敏最愛的風格。邵敏早知道元清一朝多才女,卻斷不曾想到,林佳兒畫作書法也如此可觀。不由讚道:“好漂亮的字畫。”林佳兒笑答:“比不過娘娘身邊的採蘋姑娘。”邵敏疑道:“你認得采蘋?”林佳兒道:“我們這些人都是隆熙十二年入宮的,待選時住一個院子,彼此之間都有些交情。當年採蘋最小,卻最妥帖周到,人人都喜愛。她詩畫俱佳,又有內廷周師傅親自指導,想來如今也小有所成了吧。”邵敏淡淡笑道:“她說她不識字,握筆都是五根指頭一起攥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