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興致卻是越來越少,還不如留在府中讀書寫字。他生性聰慧,將心思盡用其中自然進境甚快,加上身子修養好了,從前練的一點內功便漸漸荒廢,本來那等粗淺的入門心法也沒什麼大用處,反正這輩子都不能舞刀弄槍。姨父劉元嘯卻是文武兼備,從前未來京城時在其父麾下多有戰功,待後來進京為官亦是進退得宜、為人稱道。一段日子下來,若葉對姨父敬仰彌深,雖不求自己將來有如他之能,只盼有他十之一二足矣,尤其他那等不折不扣的大丈夫氣度更值仿效。到得當年赤夏,外婆終於歸天,臨去前連話也說不出了,只是死死握著若葉之手將他交託給凝玉夫婦。凝玉雙目含淚點頭應了,老夫人方嚥下氣。若葉渾身顫抖,淚如泉湧,亦是說不出話來,凝玉扶著他慢慢跪倒,第一次對老夫人行了祖孫間的大禮。兩人只顧哭泣傷心,喪事操辦全是劉元嘯擔了下來,若葉披麻戴孝在靈前跪了一整天,答謝來往賓客時倒還未曾失態,那張略顯稚氣的臉在一片素白中看來竟是長大不少,凝玉雖然傷心,卻也欣慰,這葉家偌大產業往後終究要交與他手。老夫人入土之後,若葉每日裡讀書習字一如往常,待人接物比之從前沉穩許多,凝玉夫婦待他亦是如常。若葉看來平靜,心中卻一直鬱悶難過,對父親和鐵錚的掛念也越來越深。一想到外婆臨去前的驚恐傷心,便擔憂他們兩人如今怎樣,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何閃失……後面的竟是不敢再想。終有一日心情煩躁不已,吃了午飯後便悄悄從後院小門溜了出去,自來京城未曾獨自出門,實在惹人笑話。自己是堂堂男子,竟連京城的大街也不曾踏過一步,將來又如何與人相處?有個眼尖的丫鬟遠遠看見,追上來要隨身伺候,若葉強逼自己冷下臉讓那丫鬟退回門內,一個人揚長而去。腳踏平坦寬闊的石板大街,頭頂一片晴朗、烈日當空,若葉立時便覺心緒開闊好些,順著人潮慢慢踱步。兩側小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店鋪酒樓滿街林立,果然是天下繁華聚集之地。走了好長一段路,若葉減覺疲累飢餓,就近上了一家酒樓坐在靠窗的位子。從樓上看下去,眾人種種神態煞是有趣,若葉好奇看之,卻想起了短刀門中的一位師兄來。往日過年過節之時,這個師兄常常送他些小禮物,說道是好不容易拖人從京城帶來,他眼裡只有錚哥哥一人,從沒收過那些禮物一次,鐵錚為此還說了他幾句,現在想來卻恍如隔世。正在胡思亂想間,店內的小二上前伺候,他剛要開口點菜,手一摸腰包便紅了臉,原來倉促出門,竟是未帶銀兩,這當口當真是窘迫之極。若葉別無他法,只得據實相告,那小二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一邊搖頭一邊走開,嘴裡念念有辭:“唉……又是哪家的小姐偷跑出來……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若葉一愣之後方才回過神來,這小二竟把他誤認為女子,許是見他衣飾華貴卻身無分文,自顧自給他安了個富家小姐的名頭。若葉氣惱有之、羞窘有之,站起來便往樓下走。樓上客人只有兩桌,左邊那桌坐著幾個錦衣少年,桌上酒菜點了一堆,直吃得杯盤狼藉。先前見了若葉便互相擠眉弄眼了好一陣,待若葉走出酒樓,這幾人也結賬下樓,在後頭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遊蕩間已近黃昏,若葉只順著來時的路快步往回走,全沒察覺身後有人尾隨。行至一條街角時,那幾人加快步子趕了上來,彼此使個眼色便一齊發難,霎時間拖手攔腰將若葉往小巷裡推攘,舉動俱是粗魯之極。若葉大驚之下正要呼救,嘴也被人用手掌捂緊,那幾人的獰笑之聲聽得一清二楚,無非是什麼:“好漂亮的小妞……陪你家公子玩玩……服侍得好、自然有你的好處……”這些話聽在耳裡,令若葉又是好笑、又是害怕,無奈口不能言,只得一徑的死命掙扎,夏日裡衣衫本薄,掙扎間頃刻便撕裂開來,但見胸膛一片平坦,哪裡是什麼小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