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他略有了些常識,知道吃飯住店要入客棧,自己也覺得餓了,便走進不遠處的一家小店。小二見他舉止斯文,面貌清秀,象是個讀書人,言語態度間甚為親切,招呼得也比旁人周到,令他陡生感激,心想這小二哥可真是個好人。剛要吃飯,突聽得店門口一陣喧譁,五、六個大漢走了進來,背劍的背劍、挎刀的挎刀,外表粗豪,對那小二呼喝道:“快快快,把你們最好的酒菜弄來,大爺們都餓得急了。”那小二見這幾人惡行惡狀,又帶著兵器,連忙招呼,惟恐怠慢,到端菜上去時卻不知怎的手一滑,將湯水濺了些出來,弄髒了其中一人的衣服。那人大怒,揮手便給了小二一個重到快昏過去的耳刮子,吼道:“他媽的,你活膩了!”那小二的臉高高腫起,口中還在一徑的道著歉:“您老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漢子又打了他一耳光:“老子很老嗎?”同桌幾人俱都好好坐著,眼光卻向周圍掃視,飽含威脅之意。小二此時已經淚流滿面,平時也有這種客人,恣意找麻煩,下場肯定少不了一頓好打,受傷事小,若是傷重得不能做事,家中的弟弟妹妹卻要吃什麼?店裡的老闆和別的客人也嚇的簌簌發抖,只想別惹禍上身,老闆心裡已經有數,這頓飯鐵定是白吃了,只要不重傷人就好,慢慢走上前來,便待求情。雲晨在他們進來的時候看見他們身上佩了兵器,已經把頭底了下去,只怕被認出了給這小店招來麻煩,此刻卻再也耐不住心中義憤,立起身來大聲道:“你們還要怎樣?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那幾人見居然有人出頭,倒吃了一驚,把那小二推開,齊齊圍住雲晨,就要發難。雲晨待要提氣,丹田中卻空空如也,此時方想起武功已廢,料想今日是好不了了,兩眼卻直視前方,未有半分畏懼,只是心中暗道:“我雖無輕生之念,但要我看著這種事都不管,還不如死了乾淨。”那小二和客棧老闆見他一個文弱書生居然為他們出頭,雖然感激,卻都為他難過,看這陣勢,若是動起刀來,可怎麼辦哪!二人想上前去勸解,反被一腳踢開。那些漢子中的一人抓住雲晨手腕,將他拖到身前,手上使力,雲晨只覺一陣奇痛,手便象要斷了一般,卻咬牙一聲不出。那人見他硬氣,倒有些佩服,正想放手,早有另一人拉住雲晨頭髮向後拉扯,看清了雲晨的臉,竟哈哈大笑:“我道是哪個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多管閒事,原來是個兔子!”轉頭向幾個同伴道:“你們都聽說過短刀門的醜事吧?他便是那個伍雲晨!”此言一出,幾人臉上都顯出詫異與興奮之色,俱盯著雲晨猛瞧。雲晨剛才一點不怕,現在卻發起抖來,那幾人饒有興味的眼神令他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景況,心裡又是害怕,又是噁心,身體也掙扎起來:“放開我!”他越是掙扎,那幾人越是高興,早就聽見江湖上到處在傳,短刀門丟了一個大丑,流言中加油添醋,把那伍雲晨說得是妖狐託生,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又說什麼短刀門中,人人都跟他有一腿,總之十分不堪。今日見到本人,外表卻裝得很正經,出於戲謔有之,獵奇有之,少不得要好好耍弄他一番,殺與不殺卻成了其次。先前認出他的便是掌括那小二的人,此時他臉上沒有怒色,反嘻嘻而笑,大手向雲晨臉上摸去,嘴裡調侃:“果然很滑啊!”其他人也都笑了起來。那人手心粗糙的觸感,令雲晨又彷彿回到那夜,揮之不去的記憶浮出腦際,幾乎便要暈去。忽然身體一輕,那幾人從他身側飛了出去,不知是誰的一雙手扶在他背後。耳邊輕輕響起溫柔又安心的聲音:“沒事了。”熟悉的感覺令他轉過頭,這人可不正是嚴傲天!他不知該是感激還是氣惱,嘴唇卻顫抖著開啟:“你一直都在?”話是問句,語調卻是肯定得很。傲天對他眨了眨眼,道:“你可別怪我。”隨即對那幾個連自己是被什麼招式踢出去都不知道的人卻恁是嚴厲:“你們還有王法嗎?光天化日便欺負弱小,也不怕別人恥笑!”那幾人面面相覷,心中駭然,卻兀自強撐場面,江湖漢子最重的莫非於此。“你是什麼人?”“看你也長得像個小白臉兒,莫非是他的相好?”“看你們這副樣兒,可不是天生一對嗎?”雲晨耳中聽著這些汙言穢語,一張臉變得雪白,便想將傲天推開,小聲道:“你放開我,別讓他們汙了你的名聲。”傲天見他如此這般,竟把他抱了起來,當著眾人道:“我便喜歡他又如何?比之某些仗著有幾分蠻力隨便欺負他人的宵小之輩,哪裡見不得人了?”那幾人本待極力羞辱他們二人,非要讓他們抬不起頭不可,眼下傲天大方承認,面色坦然,更把自己這邊的人狠狠羞辱了一番,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打不過,只得恨恨罵了幾聲“妖孽!”悻悻然離開。臨走時一人好不甘心,問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