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一個人在公交車站臺坐著,路上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川流不息,卻到底是沒有可以為自己停留的人。偶爾一輛公交車停下,擠得跟飽滿得快要溢位的沙丁魚罐頭似的,讓人連想踏上去的慾望都沒有。我身邊坐了一個穿短裙的女孩子,扎著雙馬尾,頭髮黑亮直長,幾乎齊腰。她伸展收攏腿,來來回回做了好幾次,很無聊的樣子,我目光在她臉上繞了繞:&ldo;你在等人嗎?&rdo;大概是沒料到身邊這個怪阿姨會和她說話,她的驚詫從眼角蔓延:&ldo;嗯,等男朋友呢。&rdo;&ldo;多大了都有男朋友了。&rdo;我溫和的調侃他。她完全是得意的口吻:&ldo;為什麼不能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可帥了,&rdo;女生頓了頓,因為驕傲微挑的眉毛忽然鬆懈,完成月牙半彎:&ldo;誒誒,我在這呢!&rdo;我也循著她看的地方打望,人行道對面,漂亮的山地車上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他也遙遙隔著一馬路的人流往這邊看,等交通指示燈圓圓的紅色變為走動的綠色人形的時候,他慢吞吞騎著車過來了。我身側的女生,已經激動的站直了身。這幕場景竟然叫我品出七夕鵲橋相會的那股味道來,不知是因為被此情此景感動還是憑空而出的憋屈已久痛楚,莫名的鼻子一酸,在男生過來之前,我把本來要洶湧而出的淚水拼命壓抑了回去。&ldo;啊~薛老師,好巧啊~&rdo;過來的男生是章毓,眉眼都是和焦躁夏日不符的清慡。我想起這會的時間該是還在上會計班:&ldo;你逃課了?&rdo;他臉上是一貫的笑容:&ldo;不是薛老師的課我都不聽的。&rdo;旁邊那女生大概是不滿自己被無視,少女特有的嗲聲嗔怪:&ldo;章毓,你都不理我!&rdo;章毓這才去看她,最終目光落在她腳踝:&ldo;你不是說腳傷到了讓我來接你嘛,我看你都來回跺了好幾遍完全沒壓力了,&rdo;他又高度熱情地看向我:&ldo;老師怎麼也在這?是不是等車吶?&rdo;&ldo;嗯。&rdo;&ldo;老師,你家在哪,我載你回去吧,等車小心曬黑了,你老公不要你了。&rdo;章毓隨口說出的話瞬間擊中我的軟肋,我有點愣。&ldo;章毓~~~~~~~~&rdo;旁邊那女生嗓音已經發顫了,顯然氣得不輕。為什麼男人都不珍惜身邊的人呢,我看著她,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接過話:&ldo;好了好了,章毓,別鬧了,好好送你女朋友回去吧。&rdo;&ldo;她不是我女朋友,&rdo;章毓語氣全然是不顧他人感受的天真:&ldo;她只是喜歡我而已啊,我又不喜歡她。&rdo;她只是喜歡我而已‐‐是啊,她只是喜歡我而已啊,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啊。腦海裡驀地閃過蔡康永的一句話,我愛你,和你無關。這句話好可愛,好可悲,好可笑,好可憐。我看著面前少年秀氣的臉孔,想,要是顧行止也跟你一樣有話直說就好了,我也沒必要如同故事裡的丑角一樣陪著他演戲。&tis;&tis;&tis;&tis;最終,我還是同意章毓載著我離開了。私心作祟,純粹是為了體驗一下做&ldo;雲蔚&rdo;這樣的女孩子的感受,被對方用心在珍惜,而非貌合神離。暑夏的天氣如人心一般不堅定易動搖,沿路下起陣雨,行人都作鳥獸狀散。滂沱的水聲把前面少年的嗓音掩飾得分外不清晰,&ldo;老師,我們去躲雨‐‐還是繼續往回騎‐‐?&rdo;&ldo;不要停啊‐‐&rdo;&ldo;啊‐‐?&rdo;&ldo;不要停啊‐‐努力向前啊‐‐&rdo;吼完這一嗓子,傾灌的雨水,我明顯能感覺到有灼熱的液體糅雜雨水,沿著兩頰的弧線緩緩往下流淌,怎麼止也止不住。雨水密密麻麻交織著,砸向我的身體,現在環境一定是太糟糕了,要麼怎麼胸腔裡都填滿痠軟難受的味道呢。昨天下午,顧行止的外公咀嚼著雲蔚為他削好的蘋果,問我:&ldo;你是誰?&rdo;而剛剛,顧雪琪盯著我眼睛告訴我:&ldo;我也是聽林維淵偶然隨口說的,雲蔚留學的國家是日本你知道嗎?顧行止去日本那時,雖說是因為公司的事務,但是私底下其實還去看了雲蔚。&rdo;其實後來顧雪琪依然勸了我許多,但是我大多閉著眼似聽非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