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無需慌亂。與他並肩齊驅的一位將軍喚他,拱手道:&ldo;殿下,還請下達指令。&rdo;謝詡效率奇高,在極短的時間裡,就一一發配好前往各殿的任務,兵士們聞言,又是一番鬥志昂越,朝著目的地趕去。那位將軍也有接到授任,正打算驅馬離去,似乎想起什麼,問道:&ldo;殿下,您去哪邊?&rdo;謝詡將長劍重新扣回腰間,怔怔望向東方……宮裡動靜這樣大,她定已經知曉了罷。這時她恐怕也被困宮中,也不知她會不會受驚,會不會從此憎恨自己。思罷,謝詡心頭一揪,痛得他幾乎講不了話,過了許久,才極輕地吐出三個字:&ldo;太子宮。&rdo;下一刻,他力道極狠地朝馬肚一抽鞭子,駿馬嘶鳴,朝著東宮方向賓士而去‐‐凜冽的氣流迎面湍湍襲來,將謝詡高豎的髮絲憑空翻卷……他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見到玉佑樘,太子宮中皆是他安排的人,她此刻定被那些人禁錮在宮中,動彈不得,宮外又是皇后重重圍疊的禁衛軍。她那樣嬌小的身軀,又那樣倔強的性子,定是會反抗,也不知會不會受什麼皮外傷。風夾著塵埃打進謝詡的眼睛,他卻不敢閉上,眼睛不由酸澀,一點水湧出,燙得他眼眶發疼。胯。下駿馬越過幽謐的心月池,這是他與她第一回在宮中私下會面的地方,也是他頭一回宣告對她所有權的地方……跑馬又穿過御花園,先前,他偶爾會去後宮與皇后國丈私下議事,回來時曾見過她多次停在湖邊,石橋上,闌干後,掏出袖中一袋魚食來喂錦鯉,她低頭望著一群色彩繽紛的小魚湧來,面容煦風般溫柔……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他那時藏身在僻處遠遠望著,似在欣賞一場太美的風景,卻又擔心風景裡的人會發現到他……韁繩嗖一下被拉緊,馬蹄驟止,身後一隊軍士也跟著停住。端本宮的殿門近在咫尺,謝詡撩開披風,利落翻身下馬。一位兵士問:&ldo;殿下,為何不直接驅馬闖入?&rdo;謝詡道:&ldo;不可。&rdo;馬蹄踏鳴,他怕驚擾了玉佑樘。更何況,下馬後會顯得自己低一些,離她更近一些。殿門緊閉,內裡卻是燈火通明,在偌大的宮廷裡,似一夜搖搖欲墜的孤舟。謝詡心中一疼,絲毫不顧把守的禁衛軍們的招呼,目不斜瞬,大步流星地踏上漢白玉石階,朝著殿門走去‐‐若他此番順利復國,登基為帝,他一定要以最盛大的婚禮,娶她作他的妻子,以她的名,冠他的姓。前腳已抵達殿門,謝詡手觸上殿門精美的木紋,欲要推開,卻又倏地放下。越是最想見到的人,敲門的聲音越溫柔,甚至是不敢敲門,生怕驚了門內的人。身後一位小將提醒:&ldo;殿下,您愣著做甚麼,快進去吧。&rdo;也是,她在被囚禁在裡頭。謝詡勁回掌心,一下推開大門,兩面門板洞開,第一下映入眼簾的,便是遠遠坐在堂心案後的玉佑樘,她身邊包圍了一圈宮人,而她,正小小的一隻待在中間,清清瘦瘦,若隱若現。謝詡走進幾步,清晰地看見她正端著一隻瓷杯飲茶,腰桿筆挺,如水岸的葦糙,氣質纖弱卻又堅持。謝詡見她若此,幾乎落淚,周遭的一切變得模糊而緩慢,他心疼之極,忙大步上前,想撥開那些禁錮她的人,直接將她擁進懷中。身後的兵士見狀,也疾疾上前,似乎是要越過他去活捉玉佑樘。謝詡反應過來,灼熱的憤怒衝上大腦,他凜冽冰冷地一吼令下:&ldo;不要傷她!&rdo;兵士們也戛然止步。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少女突地勾唇,長睫一揚,眼神似能穿水而出的戾箭一般,直直朝著謝詡看過來。那張朝夕相處幾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龐之上的表情,當下竟變得分外陌生。下一刻,身旁幾名兵士的利刃齊齊架上謝詡頸側,而後,他見玉佑樘輕悠悠擱回杯子,望著他,緩慢平靜,又帶著一絲顯而易露的嘲諷道:&ldo;是不要傷你吧,謝大人。&rdo;☆、第三十三幕玉佑樘的嗓音也變得奇怪而陌生,低沉瓷實,有種男女莫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