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佑樘是帶著一臉笑離開徐府的。跟在後頭的碧棠自然也很高興,又一才德兼備的俊俏少年收入自己殿下後宮,真乃樂事啊樂事。接下來,只需抄著近道偷偷回宮睡覺就行。然而,這點快樂和滿足僅止於回宮的半路。因為黑黢黢的小巷子裡,玉佑樘和碧棠同時見到了一個人。那人自一個拐角走出,由暗至亮,他的臉半明半晦,為傾倒的月色所繪,直叫人覺得輪廓深刻,精雕細琢。只可惜,這個好看的男人一點也不親和,感覺……比月華更為冷峻。涼風習習,玉佑樘和碧棠同時打了個寒戰。&ldo;呃,太傅大人。&rdo;碧棠率先同他打了個招呼。對方朝他小幅度昂了昂下巴,示意她先一邊去。碧棠趕緊腳底抹油滾到看不見的地方。狹小冷清的巷子裡,又只剩下兩個人了。玉佑樘向來懼怕面色不佳的他,便低下頭,不再看他的臉,這樣的話,自己好歹能夠膽大些。而此時此刻,她也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正朝著他慢慢逼近。沒一會,對方高大的黑影便把他一整個人強勢蓋住。個子高果然是優勢啊,玉佑樘忍不住這麼想。他只覺得自己如同一株被遮天蔽日,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小樹苗。&ldo;去哪了?&rdo;三個字自腦袋上方砸下來,即便聽上去不識喜怒,卻足以讓玉佑樘感受到壓力。&ldo;去找個人。&rdo;他如實答道。謝太傅問話向來言簡意賅:&ldo;誰?&rdo;玉佑樘:&ldo;徐階,&rdo;他停了一下,又補充道:&ldo;國子監丁班的學生。&rdo;&ldo;目的?&rdo;意識到此刻的自己已不再是一人,玉佑樘不再畏懼,抬頭直直盯著太傅,自信滿滿:&ldo;想收他當我的幕僚。&rdo;緊接著他又邀功一般明言結果:&ldo;他也同意了。&rdo;好好看看吧,你苦心培養七年的徒弟,也能降服他人了。玉佑樘看向太傅的眼底,光輝奕奕。他以為能看到太傅的讚賞之色,卻不料對方神情更為泠然,語調面容一般嚴厲:&ldo;為何沒有告知與我?&rdo;玉佑樘一早就在心中備好回答,即刻就答:&ldo;我以為碧棠早就告訴過你了。&rdo;&ldo;不行,&rdo;太傅傾身離他更近了一點,眼光也是緊鎖著他:&ldo;親自告訴我會少一塊ròu?&rdo;旁人這樣問可能是俏皮之意,不過太傅問的話,就他這過分清冷的音容看來,跟俏皮一詞簡直是毫不沾邊。而他又靠得這般近,此刻的玉佑樘,渾身就如淌過冰水一般,寒氣入骨。隨後,他聽見自己的嗓音,犟得很:&ldo;也許還真的會。&rdo;……玉佑樘都被自己的大不逆之精神所感動了。=……=他自小就極少忤逆過謝詡,上回是什麼時候了……?似乎是三年之前,春日爛漫,山寺桃花怒放,他摘了幾枝回來,cha在房間瓶內。謝詡見到之後,言不喜,叫他扔了。他不動,謝詡就盯著他;他還是不動,謝詡站起身來,將那幾枝桃花隨手拋了出去。待謝詡走後,他又將那幾枝粉桃一一撿回,端端正正cha好。他也不知自己在抗拒什麼。晚上,謝詡如往常一般,來他房內檢驗今日學習成果‐‐默寫背誦,他緊張極了,默寫時刻手心脊背都在冒汗,而謝詡不動聲色,考查完畢,也只是瞄了那桃花一眼,就走了。第二日,懲罰果然到來,他被罰禁閉,在房中面壁思過五日。五日後,苦不堪言的封足日終於熬過,他跳出房門,正打算撲入那片許久未見的萬花叢,眼前的一幕卻將他驚呆……寺內的桃樹盡數被砍了去,只留下一株株光禿禿的木樁。他幾欲落淚,回過頭去,就見謝詡立於廊邊,遙遙望著他,面無表情,更不見一絲愧色……=……=玉佑樘自回憶中出,重回現時,見對方一直無聲,便立刻摘了這事,加重情緒,問他:&ldo;我剛才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你還記得三年前桃花那件事嗎?你那樣對我,難保這次我私下行動不會少塊ròu。而且,我這次去找人,也不是沒有理由,眾觀宮廷朝野,除去你,還有誰是我這邊的人?皇子黨虎視眈眈,我欲自保,靠你一人就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