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若他疑霍禎先前對她的迴護皆是有心,那麼也會好奇今日為何恰好會與霍禎碰面吧?確實巧了些,他難得帶她出宮,偏就遇上了霍禎。席蘭薇搖了搖頭,自己都覺得真是無巧不成書‐‐若她是皇帝,碰上這樣的事,必定也是會生疑的。如何同他解釋呢……她想了一想,想到了帶回來的那兩隻鹿。她來廣明殿時小鹿已經在後院一角睡了,蜷著身子,她伸手去摸它它都毫無反應。神色微凝,席蘭薇再度落了筆,停停寫寫,可算將這第三番話也寫罷。將筆放下,她將三張紙上的內容又再度讀了一遍,遂站起身,捧著紙張行到霍祁身邊,屈膝一福,靜等問話。霍祁淡看著她,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忐忑得堪比他頭次召見她的時候。有些氣結,問得不冷不熱:&ldo;你真覺得朕在試探你?&rdo;&ldo;……&rdo;席蘭薇悚然一驚,拈著紙的雙手一緊。全然猜錯了,第一句就不對,不知接下來兩句……她抬起頭,眸中隱帶驚疑,霍祁略一笑,緩了一緩,垂眸淡睇著她手裡那幾頁紙,目光移回時,又道:&ldo;若是猜錯了,朕廢了你。&rdo;席蘭薇面容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這般驚慌自被霍祁盡收眼底,徐徐笑道:&ldo;覺得猜不對,就別拿給朕看了。&rdo;席蘭薇惶然看著他,意味不明。不知道他這意思是正經問題還沒問、還是已然算她猜錯了。&ldo;朕不管二弟對你怎麼樣,你最初的那番解釋,朕信了。&rdo;霍祁笑了一笑,彎腰將紙從她手中抽出,卻是一折,未看,&ldo;既然是你自己執意悔的婚、連將軍都勸不住你,那說你現在再與二弟……太荒謬了。&rdo;席蘭薇長鬆一口氣。但凡關乎清白的事,沒有什麼比夫家不疑更要緊了。&ldo;所以朕拿這個試探你幹什麼?&rdo;他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明顯覺得她方才的擔心有些可笑,&ldo;要是疑你和二弟……朕早不管你就是了,任由你啞著、在後宮老實待著,反正你也跑不了。&rdo;說得十分自信‐‐此話甚對,她這幾次之所以能見到越遼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時常拜見皇帝。如若皇帝根本不寵她了,她只能日日守在自己宮中,哪有見到親王的機會。&ldo;所以方才朕當真只是想聽你說話而已。&rdo;他頓了一頓,&ldo;會提起二弟是朕隨意說笑,沒顧慮那麼多。&rdo;席蘭薇淺淺頷首,他又說:&ldo;沒顧慮那麼多是因為……&rdo;他語中又停了停,&ldo;朕希望能與你隨意些、想你也能隨意些。&rdo;他說得十分懇切,手中尤握著那三張紙,一併對摺著,基本看不到裡面的字跡。他再度低頭瞧了一瞧,繼而拿高了一些,笑問:&ldo;是解釋和二弟並無關係吧?&rdo;席蘭薇點點頭,他一笑:&ldo;朕沒疑過這個,以後也不會疑。不過你若不放心,這紙就留著,如若朕哪天疑了,提醒朕拿出來看,然後朕再接著信你。&rdo;她心中輕顫,望向他的神色很有些不明就裡。這並不是平日裡柔情蜜意的時候,他們分明在說一件原該嚴肅的事,他的口吻卻寵溺極了,直讓她心中一陣柔軟之後就被鋪天蓋地的疑惑和恐懼覆蓋。他是個皇帝,且一直對後宮的事很分得清是非黑白。更把輕重拿捏得清楚,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偏寵。席蘭薇嘴唇翕動,竟不自禁地輕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會想起,上一世……差不多也是這個年月,霍禎也待她仍好,時時哄著,不讓她受半點委屈。那種寵溺,曾經一度讓她連生病時吃下苦藥都覺得是甜的……後來一點點消失,直到最後,她再怎麼努力都再也感受不到半點他的好,曾經被他寵著的記憶也全然化作了一把尖刀,把她刺得體無完膚。前世的一切印象都太深刻,她刻意地不去多想,但一旦想起了,就每次都如同潮水上漲一般波濤洶湧,攔也攔不住。好似一時間一切都不由自主,並不知自己在想什麼、要幹什麼,只覺皇帝執在手中的那幾張紙白得分明,分明到刺目,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奪回來,觸及時又倏爾回神,生生僵住。霍祁難免被她這番緊張搞得莫名其妙。見她面色發白,睇一睇她,又看看她僵住的那隻手,覺出不對勁,未將紙箋還給她,眉頭輕蹙,另一隻手探向她的額頭:&ldo;怎麼……不舒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