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薇拎裙起身,遂又一福,一步步向殿外退去,行得穩重。&ldo;陛下,越遼王到。&rdo;宦官略顯尖細的稟奏一落,霍祁就聽得那腳步&ldo;嗒&rdo;地一聲停了。抬了眼,這才見蘭薇一襲玉色雲紋雙繞曲裾看著精緻、卻襯得髮髻尤其隨意了些。一隻鑲紅寶的銀簪流蘇垂到耳邊,在耳畔輕顫個不停,明顯暴露了她目下心慌得氣息不穩。也是,雖是他還未傳,越遼王也是在外殿了,她如此退出去總會碰個面。覺出皇帝的目光,席蘭薇雖低著頭仍是覺得喉中一哽,少頃,聽得一聲尋不出什麼意味的輕笑。沒有別的吩咐,蘭薇貝齒一咬,只得提著氣繼續向外退去。&ldo;如是不想惹出不快,不妨過來坐。&rdo;待她又退出兩步,霍祁才悠悠地開了口,語氣平淡得不帶任何情緒,聽著不似在意他們不快與否,只是不想讓他們在他的宣室殿生事罷了。席蘭薇頜了頜首,依言行過去落座,視線劃過他剛剛擱下的毛筆上,微有一愕。越遼王在片刻後入了殿,見禮問安,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入耳,聽得蘭薇連眼也不敢抬一下。二人議的是政事,席蘭薇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明明字字聽得清晰,又要權作什麼都沒聽到。議完了事,霍禎離座一揖,銜笑又道:&ldo;皇兄,臣弟剛納了一房妾室,恰好家鄉在越遼,早些年因旱災來了長陽已多年不曾回鄉了。故此臣弟請旨先回封地一趟,送她回去省親。&rdo;一番話朗然道出,乍聽之下有理有據,實則只是體貼妾室罷了。蘭薇輕一顫,遂即便是從心底沁出的冷笑,只覺他何必當著她的面來說這話,還真當她還會在意不成?霍祁輕覷著蘭薇的神色,見她無甚反應,笑向霍禎道:&ldo;去吧,你來長陽也有些時日了,眼下也沒什麼要緊事,你回去好生治理你的封地便是。&rdo;&ldo;謝皇兄。&rdo;霍禎施一長揖告退,未再多言半句。見他退出殿外,席蘭薇方是鬆了口氣,霍祁睇著她,左手支了額,右手執筆蘸墨去批奏章,一壁寫著一壁吩咐宮人:&ldo;去拿藥來。&rdo;想著與自己沒關係,席蘭薇思量著是否該告退了。宮娥很快取了藥回來,霍祁卻直接將那匣子推到了她面前。蘭薇一滯,望向霍祁不明就裡。&ldo;受了傷就得用藥。到底進了宮,免得席將軍覺得朕虧了你。&rdo;霍祁的口氣不鹹不淡的,猶帶三分不快,瞟了她一眼又續說,&ldo;回去歇息吧。&rdo;蘭薇也沒多做退卻,拿起那匣子收入袖中,向後退了一步要施禮告退,倒是被他的聲音阻住了:&ldo;免了。&rdo;退至殿外,抬眼驚覺今日陽光明媚得刺眼,回想適才在殿裡只覺一片陰鬱,不得不感嘆自己把自己迫得太壓抑。長緩了緩氣,望了一望候在底下的雲宜閣宮人,提步行下長階。不同於前朝大燕只有前兩殿有長階,大夏皇宮中三大殿均設長階。身邊一時沒有宮娥隨侍,蘭薇輕拎裙襬走得小心,行下去五六步,隱隱覺出身後有動靜,側首一瞥,目光一觸殿門口前那人便是一慄,忙扭回頭來,只當不知地繼續往下走。生生覺得一顆心跳得很亂,連手心都不由自主地發了冷。&ldo;席蘭薇。&rdo;口氣沉沉的一喚,蘭薇腳下到底還是停住了,仍是沒有回頭,羽睫低低覆著,凝神望著長階之下,再溫暖的陽光都緩解不了眸中的冷意。霍禎一步步踱下來,直走到她身側才駐足,打量她須臾,見她沒有回頭的意思,清淺一笑,兀自從袖中取了東西出來遞到她面前:&ldo;喏。&rdo;蘭薇的目光落在他遞來的白瓷藥瓶上,腳下便往側旁退了一步。霍禎的手滯住,倒是沒有收回來,凝視著她笑容不變:&ldo;聽說你前兩天受了些傷。&rdo;蘭薇輕一點頭算是承認,半向他側過身去,猶是未接他那瓷瓶,反是從袖中取了那小匣子出來。霍禎看看那雕紋精細的匣子一愣,不解:&ldo;什麼意思?&rdo;席蘭薇勾起笑容,一手託著匣子一手開啟,其中藥霜呈在二人眼前,清香淡淡。她的視線從霍禎面上劃過,引著他一同看向長階之上的宣室殿,眼中意味不言而喻:皇帝賜了藥了,用不著他費神。☆、4 省親&ldo;呵……&rdo;霍禎瞧了一瞧宣室殿,扭回頭來,聲音又低沉下去兩分,&ldo;聽說你入宮兩個月就見了皇兄這一次,這麼快就讓他上心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