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回宮不過半刻,諸人就聽到了訊息:陛下傳雲敏充儀去成舒殿問話了。步入成舒殿的蘇妤死命忍著心底的不安,如常一拜:&ldo;陛下大安。&rdo;瓷盞輕碰的聲音。蘇妤伏著地靜靜聽著殿中的一響一動,她並不是一時衝動才揚手打了陸氏,自始至終,她都很清楚對方是誰‐‐一個剛失了孩子的女人。敢動手,是因摸準了皇帝並不喜陸氏,且對她接二連三的目無禮數有些著惱。即便目下被傳來了成舒殿問話,蘇妤也並不覺得自己失算了。或者說,就算是失算了,她也覺得那陸氏就是該打。瓷盞擱回木案上的聲音。皇帝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低頭瞧了她一會兒,就勢蹲了下去,一聲輕笑。&ldo;……&rdo;蘇妤沒忍住,抬眼一看,見他這般和自己差不多的高度,索性直起了身子,眼簾一垂,&ldo;陛下。&rdo;&ldo;朕聽說,你把陸氏打了?&rdo;皇帝淡淡問她。&ldo;是。&rdo;蘇妤應得乾脆。&ldo;你知不知道你禁著足?&rdo;皇帝又問。&ldo;臣妾也沒違反陛下旨意。&rdo;蘇妤平靜道,&ldo;反是才人娘子明知臣妾禁著足,還非要叫臣妾出去說話。&rdo;皇帝端詳著她,分明地覺出此時的蘇妤可說是一反常態,沒有半點平日裡在他面前的小心謹慎,幾分傲氣倒是明顯多了。默了一默,他輕笑道:&ldo;你是不是拿準了朕不會怪你?&rdo;算是接受了他寵她麼?蘇妤想了想,卻是反問他:&ldo;陛下覺得是臣妾的錯麼?&rdo;&ldo;不是。&rdo;蘇妤美目一轉:&ldo;所以臣妾為什麼要擔心陛下怪罪?陛下不是一貫的賞罰分明麼?&rdo;這話從蘇妤嘴裡說出來……賀蘭子珩怎麼就覺得自己那麼心虛呢?面色好一番掙扎,他幾乎覺得蘇妤是在有意嗆他,幾乎忍不住想問她一句&ldo;你真這麼想嗎?&rdo;蘇妤卻神色無比真誠,明眸輕抬地凝望著他。只是心思和神情很不相符‐‐她確實是想有意嗆他。&ldo;咳……&rdo;皇帝乾咳了一聲,伸手拉她起來,凝睇了她一會兒,沒看出她認真中猶有兩分懼意的面容之下深藏的戲弄。蘇妤覺得自己今天的膽子實在大了。打陸氏沒什麼,她卻沒想到自己能這麼面對皇帝。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轉變,是因為昨晚看到他的傷心和在自己面前的小心掩飾,因為昨夜夢境中對於過去美好的回憶、還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日積月累?&ldo;坐吧。&rdo;皇帝短嘆一聲讓她坐,自己也坐了回去,沉然道,&ldo;在這等一等。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宮正司必須今晚給朕個結果。&rdo;蘇妤羽睫覆下,垂眸淡道:&ldo;折枝,去月薇宮給嫻妃娘娘回個話,就說本宮沒事,讓她不必擔心。&rdo;折枝一福退了出去。蘇妤靜靜等著,心下也很好奇宮正司能給出個怎樣的結果。其實後宮之事,很多時候是難查出原委的,又或是牽涉甚廣、查出了也說不得什麼,往往不了了之。但也知他說一不二,只是……若當真還沒查出什麼,總不能逼著宮正司給個結果出來。然則後宮這些事,賀蘭子珩心下也是清楚的。那事不論是誰做的,都已是明明白白的栽贓嫁禍。愈是要栽贓旁人,就愈會把自己的錯處洗淨。是以給蘇妤脫罪不難,想揪出真兇卻不是個易事。說讓宮正司今晚必須給個結果也是白說,如若查處了,張氏早已稟了來,哪還需要他去問?但不管宮正司進展如何,今晚必須有個&ldo;結果&rdo;,這平白的冤屈,一天也不能讓蘇妤多擔。再拖下去,還不一定又要鬧出什麼說不準的事。宮正張氏入殿時顯有忐忑,跪地一叩首:&ldo;陛下大安、充儀娘娘大安。&rdo;無人說話,明顯是等著她的下文。&ldo;陛下……那事……&rdo;她不知該怎麼說。那事明顯是有人刻意而為,且她知道,那人必定在宮中有權有勢。也正因如此,宮正司查起來並不容易,就算是奉旨查辦,也耐不住人家早一步利用手中權勢把證據消個乾淨。能做到這一步,可以說兩位夫人首當其衝。但總不能只因為這樣的猜測就說是兩位夫人所為。&ldo;朕知道你沒查出來。&rdo;皇帝輕笑之音有些發沉,&ldo;你可以接著查,慢慢查不必急,但現在,先按朕的意思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