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說來不大不小、可大可小‐‐竇寬的一個外甥夏典,是太常寺的官員,太常寺掌的是宗廟禮儀,這夏典卻在先帝忌日時與樂伎玩樂。如是擱在平常,碰上對先帝不敬的事,皇帝自也難免惱怒,今日卻顯得格外不快了。冷聲一笑,道了句:&ldo;傳旨下去,遊街示眾,刺配三千里。&rdo;他倒要看看,是竇寬更能找他的不痛快,還是他更能找竇寬的不是。自己的外甥鬧出這種事,倒看他還有沒有膽子多管天子後宮。聽了宦官所言的蘇妤,當即到廚房備了幾道小菜,一想昨晚的事,又著意做了些元宵。裝在食盒裡,往成舒殿去了。明知皇帝心情不悅,也還是不明著問為好,入殿見了禮,如常落座,一壁揭開食盒將菜餚擱在桌上一壁笑言道:&ldo;閒來無事做了幾道菜,便拿來請陛下嚐嚐合不合口味。&rdo;徐幽算是請對了人,賀蘭子珩便是心情再不悅也不會把火發到她頭上。輕聲一笑,依言執了筷子吃了兩口,卻還是沒什麼心思多說話,靜了一靜才不願讓她察覺出不對地隨口問她:&ldo;睡得好麼?&rdo;&ldo;……&rdo;昨晚折騰得厲害,蘇妤身上到現在還有所不適。他這隨口一問問得她忍不住美目一橫,覷了旁邊一眼,低低埋怨說,&ldo;一點也不好……陛下再這樣,臣妾可要躲著成舒殿走了。&rdo;&ldo;……&rdo;賀蘭子珩筷子一滯,繼而忽地就笑了出來。倏然想起來即便是沒話找話,今日也不該說這話‐‐昨晚確實是他太過火,弄得蘇妤實在受不住,後來當真哭了出來。&ldo;陛下還笑……&rdo;蘇妤狠一咬唇,死死低著頭,臉上不住地發燙,&ldo;早上去晨省的時候走路都覺得累,還偏生不能讓旁人看出來。&rdo;賀蘭子珩一副憋笑的神色,目不斜視地拿了那碗元宵到面前。吹著熱氣時都幾次忍不住又要笑出來,直弄得蘇妤一瞪再瞪,最後索性怒道:&ldo;陛下慢慢用,臣妾找喂子魚非魚去。&rdo;剛一起身,賀蘭子珩抬手就把她拽了回來,想了一想,斂了笑正色道:&ldo;有人央你來勸朕的吧?你這會兒走了,這事算完成了麼?&rdo;&ldo;……&rdo;蘇妤訝然一默,遂訕訕道,&ldo;陛下您挺清楚啊……&rdo;賀蘭子珩輕笑一聲:&ldo;又不是頭一天當皇帝了。&rdo;淡掃了徐幽一眼,徐幽一副賠笑的神色算是承認了這事。皇帝復又看向蘇妤,問她:&ldo;聽說你今早去長秋宮晨省了,佳瑜夫人為難你沒有?&rdo;&ldo;沒有。&rdo;蘇妤否認得很快,轉而又踟躕著道,&ldo;不過……阿梨和佳瑜夫人……是愈發的合不來了。&rdo;聽出她稱呼中的刻意偏頗,賀蘭子珩知她是有話說,又怕說了之後他怪到嫻妃頭上,淡聲一笑,道:&ldo;怎麼個合不來?&rdo;&ldo;性子不合唄。&rdo;蘇妤輕描淡寫道。頓了一頓,又說,&ldo;臣妾自知不該管這些事,不過陛下還是容臣妾多句嘴‐‐後宮這樣下去不是個法子,佳瑜夫人和嫻妃同掌宮權,陛下您覺得是讓二人分了權了,可宮中反倒沒了說一不二的人。確是沒有哪一方能做大,但誰也不會服了誰,六宮嬪妃在旁瞧著看著,又都得挑一方依附。如此一來,生生將後宮割成了兩方,平日裡的爭權奪利少得了麼?&rdo;蘇妤這話說得不錯,但一直以來,如若宮中無後,這就算是個最好的法子了。畢竟皇帝不打算讓她二人中的任何一個為後,當然是讓兩邊抗衡為好。然則聽得她這麼說,賀蘭子珩倒想知道她是什麼想法。笑意在唇畔一轉,溫聲道:&ldo;你說怎麼辦?&rdo;&ldo;倒不如以簌淵宮、綺黎宮為界,東邊各宮佳瑜夫人管著,西邊各宮嫻妃管著。仍是分掌宮權,卻又誰都不干涉誰。哪邊出了事哪邊擔著,省得平白明爭暗鬥。&rdo;乍一聽也算個法子,賀蘭子珩卻凝笑搖了頭:&ldo;你這不過是讓眾人重新依附一番罷了,若說從前是割成了兩方,這回豈不割得更明顯?&rdo;&ldo;那陛下覺得,勢力是挑明瞭擱在臺面上讓人心安、還是私底下讓誰都看不清楚好?&rdo;蘇妤的語氣微凜,一字一字說得極是認真。賀蘭子珩一怔,抬眼看向她,她也正凝睇著他。相視須臾,皇帝一笑:&ldo;你想說的不止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