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雲琅進來,蘇鸞眼睛就亮了:&ldo;快來快來,這個你拿手,瞧瞧這顏色合不合適?&rdo;雲琅在外站了一上午正累得發矇,看了眼回說&ldo;偏粉了些,暗紅許更好&rdo;就沒精神再多建議別的了。阿追拉著她坐,給她倒了盞茶讓她歇著,雲琅雙臂支在案上託著腮,打著哈欠問:&ldo;女郎您到底什麼打算?既無恙了,何不見見各位郎君、給他們顆定心丸?如今軍中、民間都倚仗您這國巫呢,突然稱病,外面都人心惶惶的。&rdo;阿追正用小銅爐融著一塊蜂蠟,靜看著接近潔白的蠟塊慢慢融成水,聽她說完才道:&ldo;要的就是人心惶惶。你別擔心,出不了大事。&rdo;她悠哉哉地把拿勺融開的蠟倒進蘇鸞正調顏色的小陶盒裡,心如止水。確實有人在拿邪術擾她,昨日祭祀時有,回藍鳧閣後自己又試了一試,也有。但她只告訴戚王有人擾,並未貿然點出姜曦。其中原因有二:一來單聽雁遲所言,不足以確信就是姜曦所為;二來,如若當真是姜曦所為,她直接告訴戚王,或許反倒會留下後患。她沒有抓到任何證據,告訴戚王,戚王也只能去搜來試試,風聲一出,姜曦想掩蓋罪證太容易了。若連證據都搜不到,更遑論讓戚王把人辦了,只會讓姜曦更恨她。讓一個能用邪術擾她的人更恨她?這不是逼著對方從&ldo;擾她&rdo;變成&ldo;弄死她&rdo;嗎!所以還是&ldo;和氣&rdo;一些為好,一邊讓自己徹底摸清,免得冤枉好人;一邊也別打糙驚蛇,對方真不是&ldo;好人&rdo;,那就爭取一舉斬糙除根。是以她就只好先這樣清閒了‐‐抓邪巫的事急不來,抓到邪巫之前又不能占卜,倒正好心無旁騖地歇下來,專心享受一番尋常女兒家常做的事。但她並未阻擋此事傳開。畢竟,傳得大一些,旁人才能更知道此事的輕重,抓到真兇時,她才能確保&ldo;斬糙除根&rdo;。於是如阿追所願,事情在三天裡迅速傳開。三天後,已從只有官員們為此焦灼,發展到民間瀰漫起一層淡淡的恐慌了。嬴煥在傍晚突至藍鳧閣時,阿追正無比放鬆地趴在房裡的一方窄榻上,兩名宮女正為她揉肩按背。揉肩按背自不能穿得太厚,他一定睛,腳步在門邊停住,揮手讓隨他同來的官員又退出去了。阿追被揉得犯困,感覺背上的手停了才睜開眼,側首看了看,扯過放在一邊的曲裾披在中衣外,稍打了個哈欠,走向他:&ldo;殿下有事?&rdo;戚王眉心緊蹙,睇著她緩了一息,開門見山:&ldo;上次受邪巫侵擾,你直接讓我搜到了人,這回不行?&rdo;&ldo;上回是那邪巫肯讓我同他說話。&rdo;她揉揉惺忪睡眼,抬眸看他,&ldo;這回的我沒見到,無從得知他在什麼地方。怎麼了?&rdo;&ldo;軍中知道了。&rdo;他凝視著她,目光懇切,&ldo;將士們需要你的占卜。&rdo;阿追輕一聳肩:&ldo;此戰會遇到的事早已占卜過了,連結果都很清晰。&rdo;&ldo;但是闕轍遭伏剛剛戰死。&rdo;他道。阿追眉心鎖起,略有不明:&ldo;這也占卜過了。&rdo;她清楚地記得那占卜的結果:或旁人拼死相救,與敵軍硬碰硬,損兵六七千;或任由闕轍與陷入埋伏的千餘將士死在其中,那六七千人倒可以無虞。此事戚王與幾員大將都知道,眼下闕轍戰死,該是雁逸在二選一的問題上所做的抉擇罷了,有什麼可另行占卜的?嬴煥眉宇間卻顯鎖著一絲苦惱,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從她身邊繞過,徑自去案邊坐下。阿追茫然地跟過去,他自顧自地倒著茶,一喟:&ldo;我在你這兒坐一會兒,想一想怎麼辦。&rdo;她點點頭,一時不敢多加攪擾。他將黑陶的小盞湊在唇邊,偶爾吸氣嗅一嗅茶氣,神色卻始終沒有因為這茶的香味舒展開半分。安寂少頃,他遲疑著看向阿追:&ldo;若你假作已無邪巫侵擾、假作占卜,可算瀆神麼?&rdo;正望著他認真思索的樣子發呆的阿追一怔:&ldo;什麼?&rdo;&ldo;有邪巫侵擾你便不能占卜,但這邪巫有沒有擾你,只有你自己知道。&rdo;他注視著她,&ldo;只要你不說,旁人便不知實情,你占卜出的其他實情,他們自也會信?&rdo;&ldo;殿下要我作假騙人?&rdo;阿追有些吃驚,又問,&ldo;騙誰?&rdo;&ldo;百姓和軍隊。&rdo;他頷首輕道。經她幾番追問,他才把整個原委皆盡告訴她。那些因她這國巫道出占卜結果而平息的流言再度起來了,且比上次來得更猛烈‐‐人人皆知她在祭祀時遭到邪巫阻撓,眼下不得占卜,有心之人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