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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看起來應該挺嚇人的。阿追心裡稍稍矛盾了一瞬,覺得興許不讓他進去看那樣的場景為好。再細想想,又覺得自欺欺人了,無論他在場與否,總會見到她的樣子的,就算他不進神殿,她一會兒也還得回王宮啊!是以心神定下,阿追在眾人面前頷了頷首:&ldo;請各位郎君隨我入內。此廟正殿不大,許要勞各位在院中等一等,但此番不必關門,殿中情狀如何,諸位是看得到的。&rdo;她說罷先一步進了院門,旁人自要等戚王進去後再隨進去。安靜的院中添了一陣腳步窸窣,俄而又重新安靜下來。阿追徑自步入正殿,掃了眼面前蒲團卻未直接跪下,她抬頭看看眼前月主的神像,緩了口氣:&ldo;拿壇酒來。&rdo;旁邊候命的巫師不敢耽擱,片刻工夫,二人就一併抬了只大酒罈來。酒罈揭開蓋放在阿追身旁,阿追又道:&ldo;備香。&rdo;那巫師又去取香,三支香點明,忽聽身後一聲悶響。他詫然回頭,見她已用銀刀割破手指,立顯詫異:&ldo;國巫……&rdo;阿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上前將指尖上那枚血珠在香火上一碰,一股淺淡的血腥繚繞而過。她走回方才所站的位置,望一望外面。如霜的月光裡,外面的人似乎比她還要虔誠,靜立得如肅穆雕像。阿追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嬴煥面上停住,感嘆他在夜色裡也真好看。割破的手伸出,懸在酒罈上狠命一擠,&ldo;啪嗒&rdo;一聲,一滴鮮血落入壇中。她拉回視線再度看向那巫師,舒了口氣:&ldo;外面的人一人一盞,快些。&rdo;那巫師壓音急道:&ldo;國巫,外面可是……&rdo;&ldo;我又不害他們。&rdo;阿追淡睃他一眼便不再多理,理理衣裙跪到蒲團上,將氈布在面前的漆案上鋪開,面色從容地倒著占卜石,&ldo;月主在上,請讓我看到我需要看到的。讓被我賜血的凡人們,與我一起看到我需要看到的。&rdo;剎那間,好像夜風稍稍凜冽了那麼一瞬,但也只有而已,轉而又一切如舊。殿中的燭火穩穩地燒著,火焰直挺挺的,顫也不顫一下。阿追闔住雙眼,沾著血的手指依次點過每一塊小石,腦中不想任何要占卜的問題,只反覆思一句話:出來。她讓嬴煥召齊官員,那邪巫肯定是知道的,現在一定在施術擾她。指尖落到又一塊小石上,陡然傳來刺痛,阿追心下一凜狠將小石按死:&ldo;出來!&rdo;頃刻間腦中畫面碰撞得一片混亂,時遠時近、時完整時零碎。她強定心神後,再度看到的畫面,是外面群臣靜候的場景,細一瞧,卻又和祭祀那天一樣,每張臉都一樣。阿追睜眼一瞪,手指再度一壓那小石:&ldo;少嚇唬我!有本事顯形!&rdo;繼而手指便感到一股明顯在與她相抵的力量,似是那邊的邪巫察覺到了不對,想跟她一抗到底溜之大吉。阿追氣壞,手稍一挪,四指齊壓:&ldo;真當我半分不懂邪術?你出來!不然我施魂術了!&rdo;其實哪有什麼魂術?那傳說能將人的魂魄勾至眼前、而後能不能回去還要另說的&ldo;邪術&rdo;……根本就是以訛傳訛蒙人的!她喝出的幾句引得外面一陣人頭攢動,眾人怎麼聽都覺得不像在占卜。嬴煥眉頭皺起,剛欲進殿一問究竟,忽地眼前景象猛轉!&ldo;啊……&rdo;眾人嚇得一呼,再定睛,周遭竟已不是那月主廟的院子,而是一燈火通明的房間,地方不小且佈局講究,應是富貴人家。又定定神,卻見國巫是在屋外幾尺的另一屋中……仔細辨一辨,好像仍是那月主廟的正殿?眾人都詫異得說不出話,甚至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夢是醒。正面面相覷,見她站起身轉向他們,他們便也都看向她。她的目光越過他們,直看向最後:&ldo;別躲了,出來!&rdo;一眾官員訝然回頭,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什麼人。&ldo;你膽敢阻斷祭祀!你膽敢違背天道!&rdo;阿追的聲音驟然大變,朗而粗獷,好似被山林巨獸附體。嬴煥驚了一跳,愕然看去,見她雖微頷首,目光卻仍直視著前方。他們這一方天地並無半絲風,她那一邊卻好像疾風凜冽,她原本簡單挽起的髮髻已盡散,眼下長髮飛揚,形如自地獄而出的索命厲鬼。&ldo;阿追!&rdo;他即要上前,身邊幾個反應快的護衛連忙阻他。阿追也似沒聽見,森森然的神色毫無改變,一步一定地向前走去。她的腳步不停,眾人不約而同地為她讓道,直至她走到這方屋子盡頭,在一方屏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