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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七國裡,除了異族侵佔所建的南束國不提,其餘六國的貴族男子皆蓄髮,出門在外更要將髮髻束得齊整端正。只有身份下等的奴隸為了幹活方便才會將頭髮剃了,久而久之這倒成了一種身份的鑑別。&ldo;髡刑&rdo;和&ldo;耐刑&rdo;皆是由此而生,只對貴族而行。髡刑是將頭髮剃盡,耐刑輕一等,只剃鬢角。這種責罰雖則看上去不痛不癢,但於貴族而言,可是羞ru得實實在在的。尤其像雁逸這樣天天要和同僚打交道的,在鬢角重新長出來之前,大概少不了被人明裡暗裡嘲笑個盡!阿追好生平定了一番心緒,面色嚴肅地進了正廳,抬頭一看已從容坐在案前的雁逸,笑就又忍不住湧上來了!她倒不是因此看不起雁逸的身份,只是耳邊禿了兩塊看著太逗。一聲嗤笑猛地從唇畔溢位,阿追匆忙收住,還是頓見雁逸顏色驟冷。她面容微僵,強自一干咳,板住臉坐到他對面,頷首:&ldo;上將軍有事?&rdo;雁逸凝睇著她顯然忍笑辛苦的神色,長眉搐了兩搐,本就到了口邊的謝罪之語硬是說不出來了。他好生悶了會兒,垂眸:&ldo;這一戰褚國輸了,褚公為人狹隘必難嚥這口氣。接下來該如何,不知女郎可有高見?&rdo;阿追倏被問得一啞:&ldo;是戚王殿下讓上將軍來的?&rdo;她脫口而出地這麼一問,廳裡一下更尷尬了。前幾日那場鬧得太兇,當著一眾謀士的面被拎進殿去,阿追大有些丟臉;雁逸質問不成反被她駁了一頓,臉上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她這問話一出,更似有些意指雁逸記仇、被戚王迫著才肯來議事的味道,猛驚悟時她自己也很後悔!阿追略有點無力:&ldo;上將軍來得也太突然,我半點準備也無,不敢妄議此等大事。&rdo;雁逸眉頭一挑,話已出口,更拉不下臉反去道歉,只輕笑:&ldo;女郎心有怨言?也罷,女兒家面子薄,那日是在下唐突。&rdo;&ldo;……不是!&rdo;阿追趕緊否認,見雁逸笑容不鹹不淡,急切解釋,&ldo;從前的事我還沒想起來,一切皆是現學;當這謀士又不久,比不得上將軍走一步看三步的。上將軍說了這事,我才剛知許還有後患,您若非要我說上一二也須容我先讀上幾日書,總不能逼我敷衍!&rdo;她說到這個地步,雁逸倒沒再做強求,只是臉色也多少不好看了。阿追心中喊著冤將他應付走,回到房裡來就一頭栽到了榻上!‐‐雁逸等著她回話,她一直推脫下去決計是不行的。可要說讀書,&ldo;現學&rdo;未必能&ldo;現賣&rdo;,關鍵還是得看自己能不能夢到點什麼。這般一想,阿追不由得懊惱起來。她哪有戚王說的什麼&ldo;靈氣&rdo;?從最初戳穿那刺客開始,一切就都是靠做夢的,偏這什麼時候能做個有用的夢,還並不由她掌控。這可不行。亂世裡,在爭奪江山的諸侯王身邊做事,本就是刀刃上舔血。她這拿來舔血的本事還時有時無,怎麼想都覺得早晚會把自己葬進去!阿追懨懨地在榻上掂量了小半個時辰,末了還是一鼓氣起來了,打算去稷下學宮再找找書,好歹先了解一下褚國。做夢的事由不得她掌控,但學識卻是她可以做主的,多懂一些總歸沒錯。稷下學宮就在隔壁,她便沒讓雲琅跟著,告訴雲琅幫她把前幾日讀過的書理一理,興許之後還用得著。踏進稷下學宮看看,學宮裡竟空無一人!這和阿追之前從雲琅口中聽說的情況大相徑庭,雲琅說七國裡唯戚國和班國的稷下學宮建的好,學子游走四方,必要到這兩處。是以學宮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看書的論政的,常到夜裡也不停歇。眼下這樣,阿追覺得奇怪。尋到藏書閣時,給門前守衛看了腰牌,順口就問:&ldo;怎的沒人呢?&rdo;那守衛作揖笑道:&ldo;太史令莫見怪。今天主上召卜尹占卜兇吉,國之大事,有識之士皆去一觀究竟了。&rdo;這確實是個大事,學子謀士們去觀這究竟,多少也有表忠心的意思在,並不值得奇怪。阿追也是醒後不久就聽說了各國皆有卜尹、太卜的事,大約因為自己所知太少並不能體會其中輕重,她總覺得這種事太玄乎,實在不夠可信、也難以服人。是以聽守衛這樣說了,她也並未有甚太多的關心,笑說了句&ldo;原是如此&rdo;,就步入樓中,尋自己所需的書去了。學宮裡的藏書閣很大,獨佔了個方圓數丈的院子,中間這座樓雖是最要緊的一處,實則也只裝下了學宮裡的一半書籍。阿追在收拾此地的書童的帶領下上了二樓,書童說這一層裡皆是關於各國的政書,兵法、謀略一類也有。許多都是不許平民看的,但她在朝為官,想看什麼可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