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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煥目光驟然一凌。誰也不會輕易將本國精銳差去幫別國守邊疆,除非班國先一步得知戚軍的動向,為保住隔在戚、班兩國之間的這塊擋箭牌,才會下這樣的血本。&ldo;徹查與事將領,主將狄顯即刻押入昱京,命餘部先入蠡郡休整候命。&rdo;他語中一頓,&ldo;命張鞏暫接狄顯之職。&rdo;來者應了聲&ldo;諾&rdo;便迅速退去,嬴煥嘆了口氣,一隻手輕輕搭到他胳膊上:&ldo;主上別急,不如先安心休戰。待得兄長醒了,再戰便是。&rdo;嬴煥沉思未言。朝中其實不缺將才,他只是覺得這次失利來得詭異。能令班國提前部署,可見不止是有人走漏風聲,且還是可靠、細緻的風聲。這樣的風聲絕不是小兵小卒能知道的,非得是參與排兵佈陣的將領不可。他卻並不覺得哪個將領會做這樣的事。他們不敢。可除了與事將領,還有誰能知道得這樣細?嬴煥思量間目光一抬,睃過幾尺外纖瘦的背影時忽地心絃猛顫。定了定神,他向雁遲道:&ldo;我先走了。&rdo;雁遲屈了屈膝:&ldo;恭送主上。&rdo;嬴煥一路心驚難抑,寒風呼嘯也難以讓他冷靜下來。回到正殿,他喝退眾人,倒了一杯熱酒仰首一飲而盡,瓊漿過喉,沖鼻的酒氣嗆得他連咳了幾聲才平穩下來。他緩了好半天,才又道:&ldo;來人!&rdo;&ldo;……主上。&rdo;胡滌出現在門口,嬴煥定住心神:&ldo;傳令下去,命張鞏領十萬人馬從弦東直攻皖國,奪裕關。&rdo;&ldo;諾。&rdo;胡滌應下,即去傳令。嬴煥心亂如麻,這次是他直接下的令,未與任何人議過,若要傳信過去,只有行軍間的這段時日可用,調兵遣將亦還需另算時日,就算是今晚便將信遞出去,皖公也該是來不及應對的。除非他提前知道。提前到在他做出這決定之前,他便知道。嬴煥滿心焦灼地等著結果,卻又避之不及。而後他強定住心神,迫著自己去想,如若是她,他該怎麼辦。一個月後,張鞏請罪的稟報呈至昱京。這是烽煙四起後,勢如破竹的戚軍第二次吃敗仗。十萬大軍折了三萬,折在皖國理應防守最弱的裕關上。軍心倏然間不穩了,營帳間議論四起。有人說,是沒了上將軍才會這樣,上將軍用兵如神,有他在絕不會這樣慘敗;也有人說是因戚王得罪了國巫,國巫不肯幫他卜兇吉了才會這樣。&ldo;若主上知道是兇,還會一意孤行嗎?&rdo;說這話的人理所當然的口吻。四下裡一片呼應:&ldo;是啊!準是國巫不肯相助了,主上摸不準兇吉,只好搏一把。&rdo;可也有反駁的:&ldo;這話不對。國巫到戚國才幾年啊?之前咱戚國也沒這樣連吃過敗仗!&rdo;這觀點亦引來了贊同:&ldo;也對。那便還是張將軍不如上將軍了?也沒準是有奸小進讒言,弄得主上看不清局勢?&rdo;&ldo;哎?也有可能!那起子文官沒幾個好的,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也不知怎的就能勸著主上讓咱送死去!&rdo;軍中民間眾說紛紜,相比之下,國府裡則安靜得讓人發怵。殿外的日晷投下的指標陰影緩緩變幻著方向,殿中用於計時的沙漏裡細砂流出細微的聲響。負責翻這沙漏的宦侍已是第三、還是第四回進來,與前幾次一樣在這短短片刻間便出了一身的涼汗,殿裡沒有旁人,他生怕自己成了唯一可被出氣的,喪命在這片刻之間。嬴煥卻並未意識到有人進出,他靜看著眼前張鞏請罪的竹簡,幾是連喘氣都忘了幾回,竹簡上的墨字個個清晰,他卻只希望自己一個都不認識。真的是她。只有她能提前知道這些安排,是在他自己生出這想法前,她便已將訊息遞出去了。按常理來說,戚國不會此時攻皖,是以即便裕關與已被戚國攻佔的弦國接壤,駐軍也不會憑空翻上三倍。然則張鞏率軍去時,那裡除了皖國增派的兵力,還有班國的援兵。只能是她。他正苦惱於如何讓她消釋些對他的恨意,但她慣是出乎他的預料的。他明明知道她從不喜歡受制於人,或許根本就不該妄想她還能諒解他……嬴煥長長地喟出一口氣,彷彿看見阿追銜著笑站在地圖前,纖指輕劃,笑意悠悠地將他苦心攻下的江山一塊塊卸下去,拆得支離破碎。&ldo;噝……&rdo;他吸了口涼氣,涼得透心入骨。復又定住神,嬴煥的手指在那竹簡上一擊:&ldo;胡滌。&rdo;胡滌應聲入內。&ldo;傳令,全軍今起按兵不動,命莊丞相挑選官員增補各地。&rdo;要先安頓已攻下的地方的理由停戰,該能讓軍心民心都安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