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ldo;一樣。&rdo;味道沒變就好，不然又要多一道麻煩。是以一連數日，我都在歇下來後熬上一份湯或是粥，由怡然將御膳房原本給宏晅備好的宵夜換下來。半個月後，她終於對我道：&ldo;陛下今兒個問了一句，這些日子的宵夜是誰做的。&rdo;我銜笑：&ldo;哦，你怎麼說的？&rdo;她聳肩：&ldo;就說是御膳房送去的唄，還能如何？陛下傳了御廚去賞，這樣的樂事，他們哪兒有不承認的？&rdo;我滿意一笑：&ldo;聰明。&rdo;她作勢一福：&ldo;姐姐謬讚。&rdo;做的這些湯，多下來的我也少不得給許尚食送上一份去，雖則她不計較，但該做的還是要做。萬一其間出了什麼岔子，也好有人幫襯著。許是因為心中有所求吧，回宮後的日子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熬。很快就過了一個月，其間朵頎託人捎信來說兄長回了霍府，聽說了此事之後氣得夠嗆又無計可施。這正合我意，就讓他老老實實待著，靜等。我並不怕他一怒之下帶著阿眉離開，他若那樣做便是功虧一簣，我出不去、霍寧也活不了，他曉得輕重。&ldo;姐姐到底想幹什麼？&rdo;怡然不止一次地這樣問我，我每次都只是搖頭，回她說：&ldo;你總會知道，現在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rdo;我不能讓她知道我要去送死，她必定會攔我，或是乾脆不再幫這個忙，整件事情就全然亂套了。我細細做著每一道菜，極盡細緻，做出他多年來熟悉的味道。我知道，就算怡然說是御廚做的、就算御廚滿口承認，他心裡也必定有個疑問。有這個疑問就足夠了，這是個引子。尚食局與成舒殿隔得很遠，卻不妨礙我去知悉這個疑問在他心中有多深。譬如在我&ldo;不小心&rdo;放多了鹽後，怡然喝得直罐水，我仍面色不改地讓她照常送去，她在次日告訴我：&ldo;陛下蹙了蹙眉頭，沒說什麼，也沒問。鄭大人問他怎麼了，他也只說沒事。&rdo;點到即止，不能再拖了，霍寧那邊耽擱不得。中秋宮宴來得正是時候，那日我與璃蕊調了值，本該歇上一天，我卻用這一整天精心地熬了一鍋湯，色、香、味俱全。然後我告訴怡然：&ldo;你想辦法把它安排到陛下桌上去，但自己不要cha手。&rdo;怡然挑眉：&ldo;又要我安排又不叫我cha手，好大個難題。&rdo;&ldo;行了，知道你辦得到。&rdo;我笑了笑，&ldo;若陛下再問，直接牽到我頭上來。&rdo;她端著湯走了，我望著天邊一輪模糊不清的圓盤輕輕一嘆：好好的中秋卻是個陰天，看樣子今晚是少不得有一場大雨了。雨過之後，明天必定晴朗。我在尚食局的一方小院裡靜靜坐著。月色太暗，幾乎看不到什麼光，腦海裡想著一個又一個的人，我此生認識的每一個人……怡然、婉然、莊聆、順貴嬪、琳儀夫人、帝太后……還有兄長、芷寒、元沂，還有我的阿眉……當然，還有他。對於每個人的記憶都那麼多、那麼清晰，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我想我就算在這裡坐一夜也想不完。可我連一夜也沒有了，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勢必見不到明日的陽光。阿眉……她大概會在不幾日後就被接進宮裡吧，宏晅大約會給他改個名字、再賜個封號，給她找個新的母妃，抹去我在她生命中的全部印記。不過至少，天家帝姬是不會為人妾室的，也好。就這麼結束了吧，霍寧會活下去、兄長會活下去，阿眉自會有人替我照顧著……我死了便死了吧，起了一陣微風，一片枝頭傳來的窸窣聲過去之後，外面起了一陣嘈雜。數名宦官一道進了尚食局，叫出了許尚食：&ldo;你們尚食局有人往陛下的湯裡下毒。&rdo;許尚食愕住：&ldo;怎會？晚宴的湯並非尚食局所做，大人必是弄錯了……&rdo;那聲音聽得熟悉，我一時卻想不起是誰，在黑暗中又看不清他是誰。不過他是誰也不重要，是誰都一樣。我信步走上前去，帶著三分笑意徐徐道：&ldo;那道湯是我做的，毒也是我下的。莫要為難尚食。&rdo;走得近了，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我有一怔，他更是大驚：&ldo;寧……&rdo;我緩然微笑：&ldo;林大人，多日不見。&rdo;是林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