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太少,連坐在步輦上都禁不住地打著瞌睡。回到明玉殿,梨娘正陪著阿眉在院子裡玩,阿眉見我便跑了過來,伸著小手要我抱。我剛欲抱她,梨娘卻攔了下來,徑自將她抱起,向殿中遞了個眼色,悄聲道:&ldo;宮正司的人來了,娘娘先去看看吧。&rdo;我會意,頜了頜首向阿眉笑道:&ldo;娘有事,一會兒陪阿眉去找大姐姐玩,可好?&rdo;阿眉懂事地用力點點頭。我走近殿去,竟是新宮正親自來了。墨蘭,也是與我相識多年的人。沒容她見禮,我便拉著她坐下,笑道:&ldo;你當了宮正,本宮也沒抽開身去道個喜。&rdo;墨蘭莞爾道:&ldo;奴婢能做這個宮正還是託娘娘和侯夫人的福,哪兒敢勞娘娘道喜?&rdo;她說著斂去笑容,垂首一嘆,&ldo;奴婢今日來,是因為……娘娘今早送去的那個玉禾……&rdo;我心中微驚,淡淡問她:&ldo;怎麼了?&rdo;&ldo;自盡了。&rdo;她又一嘆,見我神色一厲,忙解釋道,&ldo;不是酷刑所致,宮正司還沒來得及動刑審呢……就是照常關著。兩位司正去提人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咬舌自盡。&rdo;竟就這麼死了……我強壓著心中憤慨不表露出來,緩了一緩神向她道:&ldo;既然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也沒旁的辦法。&rdo;墨蘭歉然道:&ldo;娘娘恕罪……&rdo;我自是不可能怪罪她的,日後多多少少還有要宮正司幫忙的地方。如今她這個宮正親自來謝罪算是給足了面子,我得給她這個臺階才是。於是反是我安慰了她一番,勸她回去。坐了一會兒,云溪進來奉茶,蹙眉問我:&ldo;這可如何是好?最忌諱死無對證了。&rdo;我卻是有另一番心思。一早見玉禾那般反應心中便有疑慮,又覺秋才人實在無甚理由害我,眼下玉禾又咬舌自盡……幫著嬪妃害人的宮人,左不過是圖財或是有把柄在人手裡為了保命。一味忠心地自然有,卻決然不是玉禾這般‐‐若當真是僅因忠心幫秋才人來害我,她就不會用這麼蠢的法子。這樣容易被查出來,豈不是害了秋才人麼?那就還剩一個理由‐‐做戲。為旁人做戲,陷害秋才人。又覺同樣說不通,這會是什麼人處心積慮去陷害一個早已失寵的小小才人?閒得沒事做了不成?一時想不清楚。不過這事既是牽到了秋才人身上,就斷不會是平白無故,興許能從她身上知道些什麼。思慮良久,我喚來林晉,告訴他儘管把這事傳出去。不必瞎編什麼,只要照實說有人在我治傷的藥膏裡動了手腳,是從前秋才人身邊的人。暗的無路佈置,只好來明的先做觀察。流言傳得快,當日下午,宏晅下旨廢秋氏才人位,降為寶林,禁足思過。&ldo;娘娘到底想怎麼做?&rdo;晚上,璃蕊跪坐在我旁邊問我,一雙明眸照舊滿是不明就裡的神色,&ldo;既然覺得不是秋寶林,怎麼又由著陛下降了她的位?&rdo;&ldo;不好麼?&rdo;我微微一笑,思忖著道,&ldo;是讓她受委屈了,可這道旨意一出,到底能震懾六宮。那躲在後頭真正想害我的人也得多思量思量。&rdo;降秋氏的位,還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時候;如是有了確鑿證據,還不是必定一死了?璃蕊靜了一會兒,重重地一聲嘆息。我看向她,笑問:&ldo;怎麼了?&rdo;&ldo;真可怕……&rdo;她搖了搖頭,懨懨道,&ldo;還不如在尚食局過得清閒呢,就算活兒多些,好歹圖個安生,還能平安出宮。&rdo;我撲哧笑道:&ldo;得了,回頭必定尋個機會讓你出宮嫁人去,絕不耽誤你。&rdo;璃蕊趴在案上不言不語。我的視線飄向殿外,寒涼之意愈甚。若說起初覺得下毒之事不是靜妃所為是因此舉太易被發現……眼下的九曲十八彎倒確實有些像她的作風了,夠狠也夠果決。玉禾自盡,斷了這一條線,任我有怎樣的本事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頂多是拿秋氏洩憤。 她又偏偏剛罰過秋氏,六宮都眼睜睜看著她們倆的不合,更牽扯不到她的身上。可這到底也只是懷疑……如若不是她,事情便更可怕了,是誰做出這樣的事,讓我一步步疑到靜妃身上卻又無處可查?簡直是個無頭的案子,我再怎麼懷疑也只能是胡亂懷疑,心裡半點底也沒有,亦不能隨意差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