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被陷害的人那麼多,她能洗清罪名,當真是運氣很好。說起性子溫婉,愉妃亦是不錯。可在失寵之時,也是那樣刻薄,可以道盡一切惡毒之語……這後宮,當真是個能把人逼得不像自己的地方。元沂望了望幾人,低頭想了一想,很是自覺地從芷寒身邊站起身,默不作聲地走到我身旁坐下,抬頭望著我:&ldo;我跟母妃坐。&rdo;芷寒&ldo;撲哧&rdo;一笑,假作不快道:&ldo;好啊,在惜清苑一口一個&lso;姨母好&rso;,見著母妃這麼快就不要姨母了?姨母生氣了,今後再不讓你回來見母妃了,你看好不好?&rdo;元沂抬眼瞅著她,認真思忖著,誠懇道:&ldo;姨母吃菜。&rdo;&ldo;……&rdo;我和芷寒都不知該說什麼了。這孩子逐漸大了,難看出什麼地方像愉妃,倒是從帝太后到大長公主都曾說過,他越來越像宏晅,無論是長相還是脾性。我覺得這並不是件好事。宮中重視他欣賞他的人多,日後那一場皇子間的爭奪他必定難以避開,愉妃在天之靈絕不希望他去爭那些,哪怕那條路的盡頭是至高無上的皇位。我也是不願他去冒這個險的。在我心裡,只盼著他平平安安長大,可以博學多才、可以有治國之能,卻不要去爭那個位子。等他及了冠、封了親王,到他的封地上去,治理好那一片土地也就是了。我會為他挑一個好妻子,或者他能有自己喜歡的姑娘是最好的,怎樣的家世都不重要,只要他喜歡,我必定求宏晅讓她作他的正妃,然後一同度過一生……這樣美好的想法,時常在我心裡湧動著,每一次想起都帶來溫暖一片。但,今後的事如何,到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語歆也很喜歡元沂,在愉妃還在世時就是,後來更加熟絡親密。元沂也很喜歡這個庶母,所以我若與她有一場廝殺,元沂必定是不會高興的。一壁聊著一壁吃著,互相毫不客氣地開著玩笑,宮中難得的親密無間。她們三個大概是真正的親密無間,我今日卻是存了心事的。林晉捧著從花房新挑的盆花進了殿,叫了兩個宦官一起幫著將從前那盆換下,我叫住他,笑言道:&ldo;先拿來本宮看看,要是挑得不好,你還得換去。&rdo;林晉笑應:&ldo;諾。娘娘要是覺得不好,臣和花房的理論去,非叫他們把最好的送來。&rdo;他捧著花走到我面前,是一盆月季。有詩云:&ldo;一枝才謝一枝殷,自是春工不與閒。縱使牡丹稱絕豔,到頭榮悴片刻間。&rdo;月季花期長,有著長盛不衰的寓意。他挑的這一盆又是玫紅,看著很是喜慶,我細細看過每一朵花,或是盛開或是待放,顏色都好得很,由衷笑讚道:&ldo;不錯不錯,留著吧。&rdo;林晉應了,語歆卻神色一白:&ldo;姐姐不可……&rdo;她突然出言阻攔,幾人都有一怔,我奇怪道:&ldo;為何?&rdo;語歆咬了一咬嘴唇,道:&ldo;有勞林大人先把那花挪出去,不要在殿裡放著了。&rdo;越聽越是奇了,連芷寒也不解道:&ldo;臣妾那日見才人娘子房裡也放著月季的,怎麼今日瞧著這麼不喜歡?&rdo;&ldo;不是不喜歡。&rdo;語歆搖了搖頭,緊張地看著我,語氣有些恐懼的不穩,&ldo;姐姐,那花裡……有麝香。&rdo;語如驚雷。我目光凌厲地橫了過去:&ldo;林晉!&rdo;林晉一驚之下猛然跪道:&ldo;娘娘恕罪,臣不知此事。&rdo;馮宣儀滯了半晌,方思索著道:&ldo;不對……麝香就算我們認不清,林大人是在御前做過事的人,怎會不認得?&rdo;我聞言不禁眸色驟冷,一縷冷笑從心底沁到唇邊,森森然然道:&ldo;好啊,相識多年的人也對本宮動了手。林晉,你還真是會做事,平日裡竟一點也看不出。&rdo;林晉一向穩重,聽我這樣說也未有怎樣的慌張,伏地沉然道:&ldo;娘娘明鑑,臣確未識出這其中有麝香。莫說剛才沒有,就是荷才人娘子這樣說了,臣現在也覺不出麝香味道。娘娘從前亦是在御前侍奉過的,可覺出其中有麝香麼?&rdo;我看向語歆,見她思慮著,搖了搖頭:&ldo;不怪林大人,這不是平日裡致小產常用的紅麝香,是白麝香。要溫和許多,氣味也淡些,這花裡放的分量又極輕,林大人辨不出是正常的。&rdo;宦官已再不敢耽擱地將那花抬了出去,我審視著林晉挑了挑眉:&ldo;起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