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一揖,湖藍色廣袖展開、又恢復波褶,他直起身,舒了口氣,閒閒道:&ldo;臣覺得不合適。&rdo;上面默了一會兒,皇帝問他:&ldo;為何?&rdo;&ldo;嗯……說不好什麼&lso;為何&rso;。&rdo;席臨川有點為難地苦澀一笑,似是認真思量了一會兒原因,才又續說,&ldo;只是&lso;覺得不合適&rso;罷了……臣是她父親,此事還請陛下許臣做主。&rdo;……哈?!紅衣坐在席上都啞了。看看ru母懷裡熟睡的席小溪,又看看在殿中回話的席臨川,怎麼看都覺得他這衣冠楚楚的樣子底下還是藏著一股&ldo;痞&rdo;勁兒。她還覺得這事有什麼深不可測的內情呢、以為有什麼要鬥智鬥勇的劇情呢,方才她還和皇后周旋得入戲呢!怎麼到了他嘴裡,就又成了這麼&ldo;簡單粗暴&rdo;的應對方法?他那話翻譯過來……那不就是&ldo;我是她爹我說了算&rdo;嗎?!☆、言明每次出現類似的情況的時候,紅衣都有點擔心席臨川預估出錯、導致皇帝發飆。是以這回也是屏息等著。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九階之上,奈何完全看不到皇帝的神色,只好豎起耳朵聽反應。靜了許久,皇帝說:&ldo;再議吧。&rdo;……再議?……還有下文?紅衣有點懵,越聽越覺得這其中有事瞞著她。這事應是席臨川清楚、皇后清楚,皇帝或清楚或半是清楚……待得席臨川回席入座,她一把抓住他,脫口便追問:&ldo;怎麼回事?到底有什麼隱情?!&rdo;雖是壓著音,動靜還是略有些大,席臨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告訴她說:&ldo;現下不便解釋。一會兒散席後你們先回去,我需得再見陛下一次……回家立刻跟你說清楚。&rdo;紅衣明眸輕眨著望了他許久,終於迫著自己放下心來。稍一喟,看向在ru母懷裡的席小溪,突然覺得疲憊得很。已出過那麼多事了,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她不想再生任何岔子了‐‐連與赫契的戰爭都再不要有,雖然知道戰功於將領而言有多重要,但從私心來說,她寧可席臨川不再立功,只是平平安安地活著。宴席散時已近半夜。見皇帝仍端坐在席,並無先行離開的意思,眾人施罷大禮後便默契地一併向外退去。席臨川也未離座,一握紅衣的手:&ldo;放心。&rdo;&ldo;嗯。&rdo;紅衣點點頭,帶著ru母、跟著陳夫人一起退出殿外。偌大的含章殿頃刻之間歸於安靜,宮人們皆安靜無聲,仿似並不存在一般,不說話、也不亂看。席臨川抬了抬眼,向皇后道:&ldo;請姨母先行回長秋宮歇息。&rdo;&ldo;臨川!&rdo;皇后輕聲一喝,稍一睇皇帝的神色,又續言斥道,&ldo;越發沒規矩了,你……&rdo;&ldo;皇后先回吧。&rdo;皇帝接了話。未看皇后也未看席臨川,手中持著的酒盞緩緩晃了晃,又道,&ldo;天色晚了,朕和臨川議完事,直接去宣室殿歇息便是。&rdo;言外之意,在這理應帝后共渡的除夕夜,皇帝並不打算去長秋宮了。皇后的面色驀地一僵,怔然地看著他,似乎有些難以相信。皇帝睃了她一眼,又淡聲道:&ldo;去吧,別耽擱了,臨川也急著回府。&rdo;皇后又滯了一會兒,終是不得不依言告退。她屈膝一福,而後半個字也沒有地轉身離去。殿中燈火通明,明黃的光芒映在她紅底袖金色鳳紋的大氅拖尾上,華麗孤傲中有幾許難掩的悽清。皇帝的目光一直淡看著,直至她跨出殿門才又挪回來,看向席臨川,問他:&ldo;怎麼回事?&rdo;&ldo;姨母想把臣的女兒扣在宮裡。&rdo;席臨川眼眸低垂,平靜道,&ldo;臣不能答應。&rdo;&ldo;你知道朕不是在問這個。&rdo;皇帝有些不耐地微皺眉頭,&ldo;她為什麼想把你的女兒扣在宮裡?&rdo;席臨川靜默須臾,將袖中的那本奏章取了出來,行至九階前,一揖。&ldo;呈上來。&rdo;皇帝道。即有宦官快步移下,要將他手中的奏章接過。席臨川卻未鬆手,滯了一滯,沉然說:&ldo;陛下屏退旁人吧。&rdo;皇帝眸色微凌,凝視著他,道了聲&ldo;都退下&rdo;。殿中各處的宮人們無聲齊施禮的舉動襯得氣氛更加壓抑,待得他們都退了出去,席臨川稍沉了息,舉步行上九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