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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地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但每每這樣時,心裡卻複雜透了。他真的是個好人呢……這念頭在她心底湧得越來越厲害、越來越頻繁,如同有一個法力高強的女巫對她施了咒,讓她越掙扎就被包裹得越緊。紅衣垂首坐著,手裡捧著冰碗沒有再吃。二人無言地靜默了好一會兒,席臨川伸手把那冰碗從她手裡拿了起來擱到一邊,又嘗試著問道:&ldo;出去走走?&rdo;紅衣咬一咬唇,喃喃答說:&ldo;我有些累了……&rdo;&ldo;我們要在珺山待一個多月。&rdo;席臨川神色微沉,&ldo;你不能為了躲我就一直悶在房裡……你不願意聽到的話,我不說就是了。&rdo;他說著語中一頓,再度詢問了一次:&ldo;出去走走?&rdo;他顯然放低了姿態,紅衣心知不好再做拒絕,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隨著他出門。宅子依山而建,出門一回身,就看到了重巒疊嶂。已至秋天,恰是樹葉由綠轉黃的時候,也有些已然隨風落下。二人往山上走著,腳下一片綿軟,偶有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微微一響,像音符跳躍在山澗。席臨川一路都沒有說話,不緊不慢地走著,好像並沒有看她。但在她腳下不穩的時候,他總能恰到好處地把手伸過來,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扶穩了,復又繼續往前走。這種安寂維持了好久,紅衣望向他背影的次數不覺間越來越頻繁了,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很快到了半山腰處,席臨川忽地停了腳,扭頭噙笑問她:&ldo;渴不渴?&rdo;她一怔,他便牽引著她的目光轉回頭去,她循著一望,不禁一訝。林中冷不丁地出現了一木製小廊,拐了兩道彎,一共不過七八丈長,看上去很有些突兀。廊上藤葉攀爬,覆得滿滿的、厚厚的,一串一串的葡萄結在綠葉中,沉甸甸的。二人走近了,席臨川伸手剝開厚重的藤葉走到廊中去,她隨之進去,葉片的fèng隙中有夕陽的光芒灑進來,映在地上,星星點點的,一片斑駁。珺山平日裡是沒什麼人來的,紅衣抬頭望望那些長得很好的葡萄,有些好奇:&ldo;有人打理?&rdo;&ldo;這是我著人弄的。&rdo;他一笑,探手夠了一串葡萄下來,沒有直接遞給她,而是撥開了那一邊的枝葉。紅衣探頭一望,感嘆一句這佈局真科學‐‐方才隔著木廊看不見,目下這麼一瞧才知,迴廊另一側有一石洞,恰是一小小泉眼。水流並不急,但卻正好有用‐‐可以拿來洗葡萄。席臨川走到泉眼邊,拎著葡萄串在清泉下衝著,本就只有一層浮灰的葡萄很快被沖刷得顆顆晶瑩。略深的紫色看上去水汪汪的,十分誘人。他揪了兩顆下來遞給她,紅衣如舊客氣地道謝,伸手接過,送了一顆入口,稍稍一抿……那汁液甜得跟蜜一樣。要不是眼看著他剛摘下來,她簡直要懷疑這是不是拿糖水泡過。席臨川凝視著她的神色一笑:&ldo;好吃麼?&rdo;&ldo;嗯。&rdo;紅衣點點頭,他也丟了一顆葡萄到口中,遂將最外層的葡萄又揪下來一些遞給她,復又低下頭,接著去衝靠裡一些、方才沒沖洗到的葡萄。紅衣安靜地吃著,不經意地一抬頭,竟滯住了。‐‐夕陽的餘暉從側面映照過來,將他的側顏描出一個輪廓,高挺的鼻樑與輕抿的薄唇搭配得宜,再往上看看……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睫毛長而好看。不知是不是因為餘暉的光芒太過豔麗,襯得他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了。不再是她印象中的那種如炬凌厲,此時他眼中的凌意好像全斂了下去,顯得溫溫和和的。視線全停在那水流上,全神貫注地洗葡萄。突然讓人覺得他不像個上過戰場的將軍,而是個溫雅的富家公子而已。席臨川將手上的葡萄全洗乾淨,再要轉過頭遞給她時,恰和她這發痴的目光一觸。&ldo;……&rdo;二人同時一怔,一陣窘迫勇氣,短短一瞬,又一壁別過臉去。說不清的不自在,紅衣四處看來看去地緩解尷尬,席臨川則一聲咳嗽之後已然恢復如常,拎著葡萄梗將一串葡萄一起遞給她:&ldo;給。&rdo;她故作從容地接過來,一想到自己剛才看了他半天就有點心虛,偷眼覷覷他的神色。他好像並未察覺什麼,徑自又走回葡萄架邊挑了串葡萄摘下來,如方才一樣仔細沖洗乾淨,就地坐下託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