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一愕,適才奉茶的綠袖也一愕‐‐水是她們房裡的水,可她們全然聽不懂席臨川在說什麼。席臨川站起身,執著茶盞走到杜若面前:&ldo;你若仗著自己在這樂坊之內能管些事,就往別人的水裡亂添東西,我也可以往你的水裡添些東西。&rdo;杜若猛一抬頭:&ldo;公子……&rdo;席臨川眸中的冷色讓她沒了辯駁的餘地。又強自撐了一撐,杜若跌跪下去,怔然地緩了緩神,忽地喊道:&ldo;是她先沒規矩!&rdo;席臨川回頭掃了一眼紅衣,杜若續道:&ldo;她壞規矩不是一次兩次了!起先是教家人子的事……那時她是什麼身份?也敢來爭;後來是縷詞……&rdo;杜若怒指著紅衣,一聲冷笑:&ldo;上上下下,哪個不是為席府的顏面著想?偏她一味地要出風頭裝得心善,硬要說不關縷詞的事,不覺得太虛偽了麼!&rdo;紅衣聽得僵在榻上,哭笑不得。只覺這人的三觀扭成了一坨,解都解不開。明明自己也在賤籍,偏執拗地覺得當時在府中做雜役的她更低一等;明明自己所處的地位完全有可能和縷詞遭遇同樣的事,偏還要推縷詞出去來顯得自己有多高尚、有多為席府著想。&ldo;好有規矩,知不知道殺人犯法?&rdo;席臨川聽得背後不遠處的低言,眉頭一挑。再一眼掃過去,便見平躺在榻的紅衣當即避開了他的目光,分明心虛。方才那句質問也是低低的呢喃,好像……好像是知道自己不該說話,又實在忍不住想嗆她一句。他略一哂,轉回頭也問杜若:&ldo;不錯。覺得她沒規矩你便想她死?知不知道殺人犯法?&rdo;杜若神情一震,好似沒料到席臨川會如此&ldo;偏幫&rdo;著紅衣,啞了一會兒,低下頭去。&ldo;公子。&rdo;綠袖在旁遲疑地喚了一聲,指了指席臨川手裡的茶盞,大有些後怕,&ldo;那水裡……有什麼?&rdo;&ldo;這水煮過青豆。&rdo;席臨川睇著杜若道,&ldo;味道本就淡,沏茶後更難嚐出。別人喝了也無事,但紅衣對這東西過敏。&rdo;所以,這當真是蓄意謀殺。要不是&ldo;搶救及時&rdo;,她現在已然踏上漫漫黃泉路了!紅衣牙關緊咬,只覺得跪在幾丈開外的杜若可怕得令人髮指‐‐她二人才有過幾次交集?雖然處得不好,但她也沒想到已到了杜若想取她性命的地步!且這心思也是夠毒,揪準了她對青豆過敏,早就動了手腳,害得她疹子反覆了數月還想不清是怎麼回事,乾等著她用酒一催,要她的命。眉頭驟蹙,紅衣忽地意識到些事,冷聲問她:&ldo;你怎麼知道我對青豆和酒過敏的?&rdo;此前她自己都不知道,席臨川上次也是歪打正著。且就是在席臨川說後,她還跟他解釋說&ldo;過敏源有很多&rdo;呢。席臨川也蹙了眉頭。上一世,府中一些人知道紅衣對青豆過敏,是因她和他都清楚。可這一回似是連她自己都拿不準,卻被人用這法子害了個準。&ldo;沒有幾個人知道。上回出這事還是在宮裡,你又不在。&rdo;紅衣又說。席臨川微驚,驀地想起上回在宮中時,她曾以為是他在水裡動了什麼手腳。他回過頭去看向她:&ldo;紅衣你……&rdo;還覺得是他做了什麼不成?他沒來得及問出口,外面腳步聲匆匆而至,打斷了房中眾人的思緒。一小廝在門外一揖,急稟道:&ldo;公子,聿鄲公子求見。&rdo;&ldo;聿鄲?&rdo;席臨川一愣,那小廝以為他忘了聿鄲是誰,解釋說:&ldo;是。就是那赫契的商人。&rdo;席臨川一沉,問道:&ldo;他來幹什麼?&rdo;畢竟這麼晚了,顯然不是客人拜訪的時候。那小廝又一揖:&ldo;他說知道天色已晚,若公子不願見,他就明日再來。只說讓小的把這個轉交給紅衣姑娘,說可應付急喘。&rdo;席臨川略有困惑地將他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拿在手裡一看,是一隻白玉香囊。色澤溫潤雕鏤精緻,略湊近一點便覺藥香撲鼻,顯是新制的東西。☆、贈物紅衣心頭一顫。她猶還記得曾因在廊下與聿鄲說了幾句話,便差點背上&ldo;叛國&rdo;的罪名。如今她前腳犯了敏症,聿鄲後腳緊跟著就送這玉香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