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澤腳下停了停，說：&ldo;我不會打擾你，時間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rdo;苒苒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轉過身沿著小路往前走去，邵明澤就在她身後十幾米的地方慢慢跟著，既不靠近也不落下。苒苒心裡很亂，連正常的思考都已經成為法比艱難的事情。她試圖理清自己的思路，可往往開個頭就迷失了方向。邵明澤的話就像是一把刮骨的刀，一把掀起了她自認為長好的面板，將下面的肌ròu神經血淋淋地暴露在她眼前。她那麼努力地去忘記林向安，忘記過去的一切，可他們卻非要逼著她回頭，逼著她細細地體味之前的痛與恨。沒錯，邵明澤說得沒錯，她就是遷怒。她恨林向安由此也深深地厭惡著蘇陌，甚至討厭著曾經愛過蘇陌的邵明澤。她停下了腳步，轉回身去看他，&ldo;我承認我是遷怒了你，可我不愛林向安我只是恨他，恨不得凡是與他相關的人和事物都從來不存在。&rdo;包括蘇陌，包括你！邵明澤緩緩地搖了搖頭：&ldo;愛和恨都是太過於強烈的感情，都是要把名字刺到心上才能記住，差別只是刻在心的哪一面而已。所以不愛不是恨，是不在意，是他明明就出現在你眼前，你都可以毫不在意。&rdo;苒苒站在那裡，微微仰著頭看他。他也沉靜地看著她，冷硬的五官在燈影下有些模糊，眼睛卻彷彿更深了，令人怎麼也觸控不到眼底深處。她忽地問他：&ldo;你愛上我了？&rdo;他微微地抿了唇不肯回答。她就又問：&ldo;從什麼時候開始的？&rdo;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自己都說不清的事情，又如何來回答她？他想了想，選擇避而不答：&ldo;回去吧，苒苒，天氣太冷了。&rdo;苒苒沒有反對，兩人並肩沿著來路慢慢往回走。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又問：&ldo;你愛我什麼？&rdo;她這般沒完沒了，邵明澤只得答道：&ldo;我也不知道，許是你曾經的敢愛敢恨吧，我盼著有一天你也能把那麼強烈的愛情給我。&rdo;苒苒想了想又輕聲問：&ldo;那你能給我多少愛？比之前愛蘇陌還多嗎？&rdo;邵明澤的步子頓了下，沉默了片刻後卻是自嘲地笑了笑說：&ldo;我也不知道，不過怕是不能。雖然明知道你不願意聽，卻又不能不說實話。年輕時的那種狂熱過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rdo;他轉過頭看她，苦笑著問她，&ldo;很自私，是不是？沒法給對方那樣強烈的感情，卻希冀著從對方那裡獲得，可這就是實話。&rdo;&ldo;嗯，大實話。&rdo;苒苒輕輕地翹了翹嘴角。人是有記性的物種，受過一次傷害了，下一次自然就會更加註意保護自己，怎麼可能會有人越挫越勇呢？兩人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慾望，一時都沉默了下來。冬夜的街道上很寂靜，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身影無聲地拉長，又慢慢壓短，隨後就又進入了下一個輪迴，枯燥得仿若人生。苒苒一時看得有些出神。在路過一個小丁字路口的時候，邵明澤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她有些意外，轉頭去看他，卻見他把手指抵在唇前輕輕地&ldo;噓&rdo;了一聲，然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街道斜對面。苒苒順著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了穿著皮糙大衣的彭菁。她顯然是剛從街邊的小房子裡出來，由一個男人陪伴著走向停在不遠處的白色寶馬車。苒苒愣了下，邵明澤已拉著她往樹叢後面躲了過去。彭菁用遙控鑰匙開啟了車鎖，剛要拉車門時卻又被身後的男人給拉住了。彭菁似是愣了一下，可隨即就轉過身抱住了那個男人，兩人的肢體緊緊地糾纏到一起。苒苒下意識地伸手去兜裡掏手機，還來不及拍照就被邵明澤拉了回來，他低聲說：&ldo;別多事了。&rdo;苒苒卻甩開了他的手。她手上有了照片，也能叫彭菁以後少找她的麻煩。邵明澤阻止不了她，只能小聲地提醒：&ldo;小心別被他們發現。&rdo;苒苒探出身子連拍了幾張，低聲道：&ldo;他們投入著呢，發現不了的。&rdo;彭菁與那個男子又在車旁糾纏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上車走了。邵明澤與苒苒又在樹後站了一會兒，一直等著那個男人也回了房子裡，才從樹後走了出來。苒苒低頭翻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十分滿意：&ldo;效果不錯，若是她再敢惹我，我就把這些照片拍到夏宏遠的桌子上去。&rdo;邵明澤忍不住笑了笑，又習慣性地伸手去揉她的頭髮，苒苒卻突然往一旁倒了倒頭，邵明澤的手落到了空處。他微微僵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了手。他說了那麼多，解釋了那麼多，可她依舊是這個樣子。邵明澤突然覺得身心疲憊到了極點，一下子就失去了說話的慾望。